国学成语,浓缩历史精华。曲径通幽,遇见不一样的中国。
在中国几千年历史长河中,称得上大奸大恶者不在少数,但真正称得上史上“第一”权奸的,笔者以为,非赵高莫属。
赵高的名字至今耳熟能详,离不开今天要讲的成语故事指鹿为马。实际上,这种明目张胆的造假行为,于赵高而言,不过是大权在握后的一次得意忘形的卖弄而已。只可惜他导演了开头并制造了高潮,却没能掌控结局。
(上)浑水摸鱼,废长立幼
赵高,秦国远房宗室,嬴姓,赵氏。另据清代史学家赵翼说赵高乃赵国宗师,为报国仇而自残入秦。因为精于狱法,又是“善大篆”的著名书法家,被迷信严刑峻法和暴力作用的秦始皇安排给胡亥当老师,并深受信任。
公元前210年,在最后一次出巡中,秦始皇在沙丘突发重病,遂令赵高拟诏,让公子扶苏“以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信件刚刚密封还未送出,嬴政就死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昔日在皇帝面前忠心耿耿、一脸憨厚的赵高摇身一变,一个心思缜密、工于权谋的乱臣贼子横空出世。
前文说,人最难抵御的是压力和诱惑。作为一个在虎狼之秦中崭露头角的侍臣,赵高目睹了太多的阴谋与杀戮,深知权力的美妙和恐怖,所以,他渴望摆脱被人操纵的命运。
而凭他现在的地位,根本无能为力,他需要一个可以掌控的人,帮他行使最高权力,这个潜在的人选就是他的学生胡亥。而胡亥要为己所用,面临三大障碍:一是胡亥本人,二是丞相李斯,三是太子扶苏。深谙人性弱点的赵高开始上下其手,精心布局。
第一步,赵高直接拎着诏书找到胡亥说:“现在皇帝驾崩,但只给了扶苏诏书,扶苏一到,就会立为皇帝,而你将无尺寸之地,该怎么办呢?”
胡亥不傻,但又担心“废兄立弟”不仅是不孝不义之举,而且会使国家大乱。而赵高一句话就解开了胡亥的心结,他说:“如果现在你想当皇帝,我们两人再加上李斯就说了算。你究竟是想把别人当臣子,还是自己当臣子,永远受制于人呢?”
看看胡亥还在忸怩作态,赵高掉头找到李斯,用词委婉但直接挑明了来意,并软硬兼施地指出,“你如果帮助胡亥登基,就是大功臣,将祖祖辈辈享受荣华富贵。反之,扶苏登基后,丞相可能会换成蒙恬,你必定会坐冷板凳,甚至祸及子孙,何去何从,你看着办。”
出身寒微的李斯在巨大的诱惑和压力面前,违背良心和先皇的信任含泪选择了妥协,也最终给自己打开了地狱之门。
在搞定了胡亥和李斯后,赵高把矛头指向了最后的绊脚石——领兵在外的公子扶苏和将军蒙恬。赵高利用天下确认尚不知秦始皇已死的良机,矫诏赐死扶苏和蒙恬。扶苏含泪自杀,蒙恬不肯糊里糊涂死去,被捕入狱。
(中)操控胡亥,构陷李斯
二世登基后,最大的苦恼不是如何治国安邦,而是人生苦短,应该及时享乐。赵高立刻附和并进一步指出,胡亥即位,兄弟姐妹等并不服气,旧臣也不亲近,都应该除去,否则恐怕日后生变。胡亥觉得有理,让赵高一手操办,开始对宗室、大臣等大开杀戒。大臣蒙毅等被杀,十位公子斩首于咸阳街头,十二位公主在杜县被分裂身体而死,相连坐者不可胜数,财产全被收归胡亥。
与此同时,一统天下的秦国并没有及时调整执政思路,而仍然沿袭暴力治国,横征暴敛的国策。后来更是变本加厉,越会收税的人越被重用,杀人越多的越是忠臣,以致路上的行人一半左右是罪犯,街市上每天堆积着死刑犯的尸体。很多人眼见活不下去,不惜翻山越岭、跨越长城向少数民族地区流亡。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陈胜、吴广大泽乡一声怒吼,乱者四应。李斯眼见情势危急,屡次想面见胡亥进谏,都不得其门而入。此时的胡亥因受赵高的蛊惑,竟然为了不在群臣面前露怯而深居简出,花天酒地,所以特别反感有人打扰。
赵高心生一计,找到李斯说,方今天下大乱,而皇帝声色犬马,自己人微言轻,做丞相的应该劝谏,并说自己可以帮忙。
于是,赵高单等胡亥和美女们玩得不亦说乎时,派人告诉李斯说:“皇上闲着呢,可以奏事。”结果李斯兴冲冲前来,灰溜溜而去。如是三番,引得胡亥大怒,认定李斯看不起自己。赵高遂趁机进谗言说李斯有异心,他的儿子李由甚至可能和陈胜等反贼有往来。胡亥大怒,下令彻查严办。
可悲的是,聪明如李斯者,虽然最终如梦方醒,看清了赵高的真面目,但却犯下了“疏不间亲”的大忌,用上书的形式提醒胡亥最倚重的人——赵高包藏祸心,结果被赵高反咬一口,被胡亥投进了监狱,且主审法官就是赵高!
所谓羊入虎口。面对昔日的同盟者李斯,赵高毫不客气,“榜掠千余,(斯)不胜痛,自诬服”。而此时,李斯仍“自负其辩”,幻想着能像以往写《谏逐客书》那样,通过给胡亥写信自辩,咸鱼翻身。结果全被赵高截留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赵高见李斯还想翻案,就派手下装扮成皇帝派来的御史、侍中连番审讯李斯,李斯见到来人,就像见了救命稻草,连声喊冤,结果换来的是一次比一次凶狠的胖揍。
等到胡亥派人来查验时,李斯真假莫辨,害怕再次受苦,承认自己谋反。公元前208年7月,李斯被“具五刑论(五刑为,先黥、劓、斩左右趾,再笞杀、枭首、菹骨肉于市,其诽谤詈诅者又先断其舌),腰斩咸阳市”,结束了自己“流血的仕途”,且夷父、母、妻三族。
一同被杀的还有李斯的二儿子,面对此情此景,李斯的心碎了,流着泪说:“我多想像以前那样,和你牵着大黄狗在上蔡城门追逐野兔,可惜再也不能了。”
(下)大秦覆灭,被夷三族
李斯死后,赵高为中丞相,权倾天下。不久,为了试验权力的含金量,赵高把一头鹿牵到朝堂,告诉胡亥这是一匹马(指鹿为马),很多大臣纷纷附和。胡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获罪于天,就找人来占卜,卜者说这是因为他“懒”,没有洗澡(沐浴)就祭祀。胡亥信以为真,在赵高的安排下,跑到上林宫以斋戒为名,“日游弋猎”,结果又误杀行人,被赵高连哄带吓,跑到望夷宫当了“神隐男”。
而此时,刘邦、项羽的军队正所向披靡,攻城略地,秦国摇摇欲坠,听到风声的秦二世开始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赵高。为了逃脱罪责,赵高起了杀心,诈诏卫士扮作义军闯入望夷宫作乱,其弟弟赵成和女婿阎乐随后以“剿匪”名义闯入宫殿,箭射胡亥帷帐。胡亥既惊且怒,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造反的竟是自己最信任和喜爱、被他夸成了一朵花的赵高!
胡亥喊侍卫来救命,侍卫们呆立不动,只有一个胡亥先前从未在意的宦官一直陪在身边。
胡亥气急败坏地责备说:“你为什么不早说?”侍从冷冷地说:“我要是早说,早被你杀了。”
胡亥不死心,问阎乐,不当皇帝当郡王好吗?不行!那万户侯呢?不行!黔首总可以吧?和其他公子那样。不行!
胡亥万般无奈,只得自杀。
二世死后(前207年),赵高以为从此可以雄霸天下,但他不明白的是,胡亥虽然被自己活活玩死,但胡亥是名正言顺的皇帝,是可以为他遮风避雨的大树。所以当赵高手持玉玺想要称帝时,平日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大臣们,都摆出了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势。赵高万般无奈,假意立胡亥的侄子子婴为秦王(取消帝位)。而子婴深知赵高包藏祸心,随即给赵高设下圈套,将其处决,夷三族。
而秦国已无力回天,最终连子婴都被项羽所杀,只留下一个豪横的背影在历史的长河中渐去渐远。
综观赵高一生,以权谋害人始,以遭权谋杀戮终,起点走到终点,可谓报应不爽。曾有人引经据典说,赵高之所以如此为非作歹,实乃是向秦国复仇,报复秦国灭杀六国的暴行。
但笔者以为,再高尚的目标也不是作恶的理由。秦国在统一六国的征战中的确血债累累,需要血债血偿,但是赵高在祸乱秦国的过程中伤害了太多太多无辜之人,所以他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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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二世在甘泉,方作觳抵优俳之观。李斯不得见,因上书言赵高之短曰:“臣闻之,臣疑其君,无不危国;妾疑其夫,无不危家……今高有邪佚之志,危反之行,如子罕相宋也;私家之富,若田氏之於齐也。兼行田常、子罕之逆道而劫陛下之威信,其志若韩为韩安相也。陛下不图,臣恐其为变也。”
二世曰:“何哉?夫高,故宦人也,然不为安肆志,不以危易心,絜行脩善,自使至此,以忠得进,以信守位,朕实贤之,而君疑之,何也?且朕少失先人,无所识知,不习治民,而君又老,恐与天下绝矣。朕非属赵君,当谁任哉?且赵君为人精廉彊力,下知人情,上能適朕,君其勿疑。”
——《史记•李斯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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