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道衡,生于东魏孝静帝兴和二年( 540年),卒于隋炀帝大业五年( 609年)。字玄卿,隋河东汾阴(今山西省万荣县)人。历仕北齐、北周、隋王朝,与李德林、卢思道齐名,为当时文坛领袖。 薛道衡出身官僚家庭,六岁时父母双亡,成为孤儿。但他专精好学,13岁时,读《春秋左氏传》,有感于子产相郑之功,作《国侨赞》一篇,词藻华美,世时人称为奇才。由此以文才召世。北齐时,薛道衡待诏文林馆,兼主客郎,负责接待、应对北周及陈的使者,与当时文坛才子李德林、卢思道等常相过从。 北齐亡,周武帝用薛道衡为御史二命士,薛道衡自以为不受重用,便弃官归乡里。后来又入仕途为州主簿,不久又为司禄上土。 杨坚作相时,薛道衡效力于大将军梁睿府下,参与平定王谦之乱。后又从征突厥,还朝后,被任命为内史舍人,仕途上开始有起色。当时薛道衡还兼任聘陈主使,多次往还江东,对陈朝的腐败情况了解很深,所以多次上奏隋文帝,要求对陈“责以称藩”,也就是不承认陈朝和隋对等,实有灭陈、统一南方之意。 隋文帝开皇八年( 588年),薛道衡被任命为淮南道行台吏部郎,随从晋王杨广、宰相高颖出兵伐陈,专掌文翰。隋师临江,高颖问薛道衡:“此番举兵,能否克定江东,请君言之。”道衡回答说:“凡论大事成败,先须以至理断之。《禹贡》所载九州,本是王者封域,南北分裂已久,战争不息,否终斯泰,以运数言之,其必克一世;有德者倡,无德者亡。自古兴亡,皆由此道。我隋主上躬履恭俭,忧势庶政,陈叔宝峻字雕墙,酣酒荒色。其必克二也;为国立体在于用人,陈重用小人,命将非才,其必克三也;陈甲土不过十万,西至巫峡,东至沧海,分之则势悬而力弱,聚之则守此而失彼,其必克四也。”高颖听完之后,忻然叹服,说:“君言成败,事理分明,吾今豁然矣。本以才学相期,不意筹略乃尔!”从这里可以看出,薛道衡对当时的局势分析得极有见地,表明他是一个有政治才能的人。 在隋文帝时,薛道衡倍受信任,担任机要职务多年,当时名臣如高颖、杨素等,都很敬重他。因而他的名声大振,一时无双。皇太子及诸王都争相与之结交,引以为荣。这对薛道衡来说本来应该是值得荣耀的事,然而,他却因此得罪晋王杨广而罹祸。 薛道衡曾与晋工杨广一起伐陈,杨广对薛道衡的文才极其爱慕。隋文帝时,有一次,薛道衡被人弹劾在朝中结党,被除名,处以流放岭南。当时晋王杨广正坐镇扬州,听说这件事后,就秘密派人到长安通知薛道衡,让他取道扬州到岭南,等他到了扬州,就上奏皇帝,把他留在扬州幕府中。但薛道衡讨厌杨厂的为人。就没有走扬州路,而走了江陵道。从此,杨广对薛道衡就怀恨在心。 后来,杨广夺取帝位,是为隋炀帝。薛道衡从地方上回到京师。当时的隋炀布对薛道衡尚有一丝爱才之心,本打算委以秘书监显职,但薛道衡不识时务,写了一篇《高祖文皇帝颂》奏上。隋炀帝看了以后,老羞成怒,对大臣苏威说:“道衡至美先朝,此《鱼藻》之义也。”。《鱼藻》是《诗经》中的一篇,据《诗序》讲,此诗通过歌颂周武王而讥刺周幽王。薛道衡是否有此意不得而知,但隋炀帝猜忌心很强,又专横独裁,他岂能容忍别人把自己和周幽王联系在一起,由此便产生了杀害薛道衡之心。 当时,薛道衡的朋友司隶刺史房彦谦(唐初名臣房玄龄之父),觉察到隋炀帝对薛道衡的歹意,就劝薛道衡杜绝宾客,闭门自守,以求保全,但薛道衡却不以为然。有一次,朝臣们在一起讨论新令,争论不已,薛道衡就说:“向使高颖不死,令决当久行。”薛道衡的文人气太重,出语尖刻,当下有人受不了,就密报了隋炀帝。高颖在杨广与杨勇争夺太子之位的斗争中站在杨广一边,被杨广诛杀。薛道衡公然讲崇敬高颖的话,隋炀帝岂能容忍。当时正是好大臣裴蕴担任御史大夫,他知道炀帝讨厌薛道衡,就上奏弹劾,说:“道衡负才恃旧,有无君之心。见诏书每下,便腹非私议,推恶于国妄造祸端。论其罪名,似如隐昧,源其情意,深为悻逆。”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隋炀帝却览奏大喜,称赞裴蕴说:“公论其逆,妙体本心。”下令将薛道衡逮捕审讯,没有实据,最后逼令自尽,天下冤之。 隋炀帝杀薛道衡,另一个原因是妒忌薛道衡的文才。薛道衡从少时就是一个用心于文章字句之间的人,他喜欢在沉静中构思,史称:“道衡每至构文,必隐坐空斋,踢壁而卧,闻户外有人便怒,其沉思如此。”尤其长于诗作,比如他的《出塞诗》一首:“绝漠三秋幕,穷阴万里生。寒夜哀笛曲,霜天断鸿声。”诗中有一种边地的悲论情调,而又弥漫着一股粗犷壮大之气,体现了北朝文风的特点。同时,薛道衡因多次出使江南陈朝,受南方文风的影响也较深,比如他的《昔昔盐》一诗,辞采绚丽,对仗工整,描写铺排,极为细腻,其中“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一句,为千古吟诵的名句。当时,薛道衡的诗名就极著,《隋书》讲:“江东雅好篇什,陈主犹爱雕虫,道衡每有所作,南人无不吟诵焉”。文风极盛的南方都很推崇道衡的诗作,可见其成就之高。但遗憾的是,这样一位风流才子,却生活在隋炀帝的统治之下,隋场帝是个极其自负的人,他曾对别人说,“别人总以为我是承接先帝而得帝位,其实论文才,帝位也该属我。”他的内心如此狭隘,怎么能容得下薛道衡呢?难怪他在杀了薛道衡后还说:“看你还能再作出‘空梁落燕泥’否!”这固然是隋炀帝丑恶的内心世界的大暴露,但另一方面,也说明薛道衡在当时确实是诗才出众。 薛道衡死后,尚有文集70卷行世,后散失,明人辑有《薛司隶集》,从中还可略窥这位隋代大文豪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