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这一首:
戴望舒
《萧红墓畔口占》
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
到你头边放一束红山茶,
我等待着,长夜漫漫,
你却卧听着海涛闲话。
班门弄斧地赏析一下(虽然任何赏析在这首诗的前面都失去了颜色,我还是想说说我对这首诗的一点感触)
短短四句,
颜色明丽,
转折跌宕,
情感深厚。
之前学《雨巷》,也没有什么惊艳的感觉,只是感觉有点森森然(也可能刚上高中,对诗歌文字的感受能力还很差),但是大学课堂上听起老师将萧红,谈起了这首诗,瞬间就沦陷了:为了诗人的美,为了两人的默契,为了那南方的海涛闲话)
先说颜色和转折:
走六小时寂寞的长途,
到你头边放一束红山茶,
长途,应该是在山路里面走,山路里面是大片大片的绿色,但是这时候心情沉重的诗人眼里的绿色自然不是明晃晃的嫩绿,而是夹杂着灰色的厚重的绿。但是走过去之后呢?是头边放一束红山茶。这可是鲜明的红色,前后的色彩差异在短短两句里明丽地彰显出来,拓展了诗歌的张力。而且需要注意的是,红山茶也是一种很平凡普通的花,这不是红玫瑰,红月季,而是开遍了山沟峁梁的山茶,这种花的味道里带着泥土的气息。
其实现代诗里面这样的颜色和转折也有不少,比如卞之琳的这首:
············
门荐有悲哀的印痕,渗墨纸也有,
我明白海水洗得尽人间的烟火。
白手绢至少可以包一些珊瑚吧,
你却更爱它月台上绿旗后的挥舞。
后四句就有着:黑,蓝,白,红(紫、粉),绿。五种颜色的快速转化,分别对应的是渗墨纸、海水、白手绢、珊瑚、绿旗。
再说说深厚的情感:
其实戴望舒和萧红的交情并不深厚,如果他们仅仅是寻常的友人,戴望舒跋山涉水来祭奠萧红,放下山茶花就可以离开了。但是呢?诗句中回答道:我等待着,长夜漫漫。
我等待着,长夜漫漫
香港的海岸边,红蓝绿女们看不到的角落里,静静地睡着一个东北而来的倔强的丫头。她已经在这睡了三年了,很少有人来看看她。她的一生总是显得不合时宜,处处流浪奔波,几乎从中国的最北边跑到了最南边。一路上有着洪水淹城,有着炮火阵阵,有着肚中的的饥肠辘辘,有着身上的快快疤痕。逃离啊,逃离啊,逃到香港便是了结了么?没有了结,却也是真正的、永远的了结了。
生命啊、生命啊!国家民族啊!
前途在哪里,未来在何方。
我还不知道未来的命运是什么,我也很孤独迷茫。我想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等等命运的安排,等着我自己也会像你一样永远的睡了。
但是现在还是无望,身边长夜漫漫,眼前又何尝不是看不破的黑暗。其实我还是挺羡慕你的,你已经解脱了,在这里静静地听着海涛闲话,听着人们对你的毁誉,甚至淡然人们对你的遗忘,无所谓的,对你,已经无所谓了,闲话呵!
我突然感觉两个交集很少的人,灵魂的共鸣竟然可以如此强烈!生命的思考就在这短短的四句口占里面了。
无他,感动、惊艳、五体投地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