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皇帝驾崩,临终前都要留下遗诏,来总结自己一生功绩,以及对自己的身后事作出一些安排。皇帝遗诏作为国家重要的官方文书,通常需要昭告天下,同时收录在当朝的官修实录中。不过清朝乾隆皇帝的遗诏,却是一个例外。
我们今天检阅乾隆朝的实录,其中能够在里面看到乾隆遗诏原文的记载。但根据孟森先生的考证,乾隆遗诏的这段文字,未见于《东华录》中,也就是说,实录中这道遗诏是后人修订时,根据其他史料的记载增添上去的。
而在乾隆皇帝刚刚驾崩,嘉庆皇帝亲政之初,出于某种理由,没有在清实录中收录这道遗诏的原文。
在这里,我们需要回答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如果乾隆实录一开始没有记载遗诏原文,那我们今天看到的遗诏是哪里来的呢?
其实,乾隆的遗诏虽然一开始没有被收录,但是在乾隆刚刚驾崩时,曾经向群臣宣读过。乾隆是在嘉庆四年(1799年)的正月初三去世的,刚好周边藩属国入京朝贺的使者还没走,所以这道遗诏原文,被朝鲜使者记录进了《朝鲜实录》中。我们今天在乾隆实录中看到的遗诏原文,与朝鲜方的记载别无二致。
第二个问题,嘉庆皇帝在修订乾隆朝官史时,为何不肯收录乾隆的遗诏原文,而要用自己转述的形式来记录呢?究其原因,在于乾隆的遗诏中有一段内容,嘉庆认为不适宜公布,在他自己转述的遗诏版本中,也删去了原来遗诏中的这段文字。
我们知道,乾隆晚年时名心不净,非常喜欢向世人夸耀自己的功德,其中以平准噶尔,定回部,扫大小金川,靖台湾,降缅甸安南以及廓尔喀为“十大武功”,自称为“十全老人”。在遗诏原文中,乾隆花了相当的篇幅来记录自己在位时立下的这些功绩。
虽然上述所谓十大武功里面,有些含金量并不高,但毕竟是实打实发生过的,乾隆喜欢拿出来炫耀,也无伤大雅。然而,遗诏后面关于白莲教川楚之乱的评论,却让嘉庆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近因剿捕川省教匪,筹笔勤劳,日殷盻捷,已将起事首逆、紧要各犯,骈连就获,其奔窜夥党,亦可计日成擒,蒇功在即。比岁寰宇屡丰,祥和协吉,衷怀若可稍纾,而思艰图易之心,实未尝一刻弛也。”
川楚之乱,是乾隆晚年时,由民间白莲教徒发起的反清运动。自乾隆禅让皇位给嘉庆,当上太上皇后,一方面自己懒政怠政,流连于亭园游乐之中,另一方面又舍不得自己的权位,紧抓大权不放,嘉庆虽为皇帝,却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
这样一来,其结果是朝政被和珅所把持。几年间和珅欺上瞒下,朝廷没有对川楚之乱作出很好的应对,导致民间的叛乱蔓延日广,越来越难以措置。乾隆去世时,正是川楚之乱活动最为猖獗的时候。事实上,从嘉庆四年开始,清朝后来陆续花了六七年时间,才基本将川楚之乱平定,这起事件也极大地消耗了清朝的国力,是清朝走向衰落的开端。
而乾隆在遗诏中,却罔顾事实,大肆吹嘘,说什么已经将叛乱首脑抓获,平定在即,故作粉饰太平之语,与真实的情况完全相反。嘉庆考虑到遗诏原文中这段文字实在太过夸大,给人看了不仅给自己丢脸,还丢了大清的脸面,所以才下令在修订官史时暂不收录遗诏原文,以免成为天下人的一个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