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通过倒叙的写作手法，回忆了张思远这一生，作者王蒙用细腻而温情的话语，勾勒出了张思远丰富而感性的内心世界。在追逐政治理想的路上埋葬了自己的爱情，年轻而又火热的心，作为中等规模城市的军管会副主任，每天接待着地下党人，工会代表，仿佛拥有着普罗米修斯一般流转乾坤的力量，16,18,20小时都可以扑在工作上。即使是在约会中也不忘给海云上“政治课”，一心都在实现政治理想而忙碌，即使当自己的孩子意外流产，也不忘美国的B29飞机正在平壤上空，朝鲜战争中无数幼童丧命于炮火之中。海云被打为右派时，“你怎么能为那些反党写那种文章，你忘了我是谁吗？”昔日的风花雪月早已烟消云散。
美兰的出现弥补了海云的空缺，“她来接受书记夫人职务就像是接受书记职务一样自信”在张思远的眼里，已感受不到爱意，美兰也不过是工作中的安排。戏谑的口吻描中，是张思远的无尽麻木，冷漠。美兰将张思远的衣食住行安排的妥妥当当，“为了你的工作……”张思远在此时丧失了品尝爱的味觉，此时僵硬的张思远与和海云在一起时那个神采奕奕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反右斗争愈演愈烈，张思远被批斗了。弯腰缩颈，低头认罪，任人辱骂，殴打，折磨，污蔑，在身心都备受折磨之际，前妻自缢而亡，美兰登报表示要和自己断绝关系。曾经引以为傲的理想抱负如今任人践踏，倾其所有，不畏生死也要奔赴的政治理想，如今落得这般境地，张思远又该如何选择。
庄生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轻盈地飞来飞去。醒了以后，倒弄不清自身为何物。庄生是醒，蝴蝶是梦吗？抑或蝴蝶是醒，庄生是梦？他是庄生，梦中化作一只蝴蝶吗？还是他干脆就是一只蝴蝶，只是由于作梦才把自己认作一个人，一个庄生呢？
几年后，张思远官复原职，回到了忙碌的生活状态，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余生，小石头，张书记，张老头，张副部长，究竟蝴蝶是他，还是他是蝴蝶？浮生如梦亦如烟尘，弹指间，过往早已远去，只剩心中无尽的忏悔。
小说的主人公张思远，是一个带着自审自责意识反思灵魂异化的独特的艺术形象，是一个真诚的少见的反思主体。
张思远原是八路军的指导员，进城以后，由军管会副主任一直到市委书记，职位一天比一天高，这是一个由人民的公仆异化成了人民的老爷的过程。
当他走出监狱的大门，是一只孤独寂寞的蝴蝶，他不再是什么了也什么也没有了。在劳动中，他发现自己真实的存在，发现躯体中奔突的生命力，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他与乡亲们亲如一家，是名副其实的老张头。
他要找回他失去的东西，找回他的魂。“他是‘老张头’，却突然变成张部长吗，他是张部长，却突然变成‘老张头’？”人生沧海桑田，官场升降沉浮，这一切使人想起那个古老的传说，“庄生梦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