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30°是一个奇异的地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硬生生地从原始的地方长出一道中华文化南北分水岭的“画屏”——大巴山。行于巴山大峡谷(前身为宣汉百里峡),一个地方扑朔迷离的历史文化迎面扑来,勾起人的无限遐思。
宣汉县东部,一条由东北向西南流淌的河流——前河,像一柄巨斧,在千万年的光阴里,将“大巴弧”悄悄砍出一条深不见底的峡谷。此时,丛林早茂,夏水已生,山野村落偶现。
溯前河而上,三河、下坝、南坝、土黄、渡口……这些沿河地名直接将当地的风土人情和盘托出。它们如美妙的音符,由前河这条五线谱串起来,于是一段优美的旋律开始上演。旋律里,几下转折,山石、树木、洞穴即可慢慢从水边长出。
山泉或轻轻幽幽,或腼腆羞涩,或悬于山石。这些水不知穿过多少春夏秋冬,以一种亘古激情,在山的怀抱里蜿蜒。因此在山水的转折处,总有出人意料的精彩,没准就是一道波光潋滟的风景。
如果说水是山的魂魄,那山便是水的骨骼。峡谷飘逸如带,远山起伏连绵。无数锥状峰丘如破土而出的玉笋,山风一吹,自己便可摇晃一下,再长得高一些。
沿江直上,是有名的老黄山。究竟有多老,很难说得详细,大概比安徽黄山的年龄还要大一点吧。毕竟一个“老”字,不是随意称呼的。老黄山上,群山连绵、碧波荡漾可以一下就纳入心中。巨大的石梁四四方方,两亿七千万年前的卵石和河沙还沉积在上面。甫一伸手,掌心仿佛就能穿越上亿年的沧桑。悬崖边的迎客松沉默不语,只在风中让枝丫弄出涛声阵阵。
“孤峰犹带夕阳红”,一条峡谷,风景决计少不了的。栩栩如生的犀牛望月,仿佛日落自己就能走进诗画中;而一线天时时握紧缝隙里的阳光,一不高兴就拒绝让阳光沉到灵魂深处;盘龙洞里,千姿百态的石钟乳,你想拟成什么就是什么,拟得多了,这里仿佛就是一个社会,只是不说话罢了;南天门,松翠竹秀、怪石满坡,你读懂了石也就读透了南天门的万千心语。
或行或停,或坐或蹲,不知流连了多少幅山水画,更不知道闯了多少重山水境界。群峰捉彩云,落云便染翠。在自然和精神的境界里感受生命,感受自然风貌,心底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巴山大峡谷——远古巴文化的圣地。四千多年前的夏代,这里就载入了中华文明的史册。
一个“巴”字,在这山水里烙下深深的印痕。巴山、巴水、巴溪、巴岭、巴渠、巴庙、巴蛇、巴王……层出不穷。
《山海经》中有记述“巴蛇食象”。传说固然有些玄幻,但“巴蛇食象”绝不是一个不自量力的成语,而是一个地方对“以小博大”能够胜利的信念。
秦末汉初,樊哙屯兵驻扎留下的将军坪、跑马梁、拴马石等遗址尚在,铿锵声音犹在,英雄的体温犹在。
沿着公路盘旋而上,隐现的土家新寨像花儿孕育时的青涩。土家文化展览馆,婚丧嫁娶、生日满月……就在那些一物一什里慢慢被还原出来。
夏天,喝的是“薅草酒”“锄禾酒”;秋天,喝的是“割谷酒”“打谷酒”。农闲时的夜晚,一堆篝火烧得旺旺的。在土家山歌、巴山舞中,开心喝着“火把酒”。幸福日子,你屈着手指怎么也数不完。溪流山间的鲜鱼野味,更让唇齿留香。在农家的炊烟里,一碟碟新鲜自然的美食足可破解人生快乐的密码。褶皱之中的人家,在悬崖与峡谷之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岁月的脚步仿佛就没有向前挪动过。
别有天地非人间。待我走出大巴山,与熙熙攘攘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