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渭水峪,一个甘肃省甘谷县的小村子,我家门前就是铁路,趟趟不知道开去哪里的火车承载着我对陌生世界的向往,以为北京也不远,纽约也不远......毕竟我们的生活圈子就在这个小村庄里,家长里短、鸡飞狗跳、婚丧嫁娶就是我们所经历着最大的最新鲜的事情,那时候去趟甘谷县城是我们最渴望的事情,哪怕去什么都不要求买,只是看看当时所谓的“车水马龙”。那时候家里姊妹多,一到有这种福利的时候,大家就像待哺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争先恐后的想成为那个幸运儿。可能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当时大姐也不跟我们去抢这个名额,那时候以为大姐可能是不感兴趣吧,直到长大后的我才知道大姐的良苦用心,或许其实用“被逼无奈”去形容可能更为合适吧......
还记得第一次写东西是上一年级的时候给大姐写信,迫于生计大姐十四岁便辍学去打工了。她离家的时候我刚上一年级,弟弟刚出生几个月,家里经济情况特别不堪,在这之前由于年龄的关系对大姐的影响并不怎么深刻,直到她乘坐的火车从门前经过时,母亲因为别离蜷缩在炕上泣不成声时无知的我才正真意识到大姐是真的出远门了,而且是特别远的广州。
大姐出门前母亲特意去买了几尺带有白色波点的红布为大姐做了一件衬衣。母亲总是那么心灵手巧,一台缝纫机几尺红布用了半天的功夫一件漂漂亮亮的衣服就已经做好了。大姐的行李特别简单,现在想来更多的是寒酸,一只母亲用洗白了的尿素袋缝制的提包,几件洗地退了色的旧衣服和母亲准备的白水煮鸡蛋作为路上三天三夜的干粮。还有一样便是母亲准备的一撮家乡的黄土,母亲再三嘱咐到了广州水土不服时化在水里喝可以缓解症状。
大姐走后的一个多月我们便陆陆续续开始了书信往来,虽然她只读到五年级就辍学了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她可以写出工整的字体和流利的文字。大姐的每一次来信全家都会认认真真地看好几遍然后每个人一一给她写回信。我刚开始写时会有好多字不会写,有时候会用拼音代替更多的时候是父亲或者二姐写纸上然后我再照猫画虎地画上去。那时候也不知道什么语法更不懂所谓的修辞手法,但是每次回信我的内容最多,而且写的都是能把自己感动到哭的东西,十多年下来来往的书信早有有几百份之多。通过一次一次的写信慢慢地我认识到了大姐为这个家的牺牲和付出,如果不是她从十四岁辍学用稚嫩的双手帮父亲撑起这个家,估计现在的我早已成为像母亲那样一字不识的农村妇女。
大姐默默地承受了太多本不应该属于她的责任,别人家的女儿是家里的公主,我们的大姐又何尝没有做过漂亮的公主梦呢?然而现实击碎了大姐一个又一个的梦,她却用这些碎片拼凑起了我们姐弟们的梦想。她在一个人闯荡的路上也走过弯路,做过错误的选择,但这并不是她的错,但这却成为了她的伤。我们的家庭误解过她,抛弃过她。转过头来大姐依旧在那里,没有走开,她只是一个人承担下了所有。因此从小我就学会了感恩报恩,感谢大姐的付出,报答她的牺牲,大姐之于我们,如姐、如父、如母、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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