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忙着学习,忙着中考,或是忙着工作?70多年前的一天,一位18岁的女孩成为一名光荣、伟大、艰辛且危险的红色特工。女孩名叫张露萍,她的特工工作开局就是“地狱难度”——直辖戴笠的军统局内部。若不是出现了一点小意外,张露萍很可能在国民党“心脏处”工作到全国解放。张露萍是一位特别的巾帼英雄,因为她是从事于黑暗中的情报工作,她的事迹直到上世纪80年代才曝光,为世人所知。
张露萍,原名余家英(为了方便理解,后面都以张露萍称呼),1921年出生于四川崇庆县贫穷的知识分子家庭。虽是贫寒之家,却有大量书籍和良好的家庭教育,使得张露萍早早了解到中国革命,中学时期就参加了党的外围组织,积极投身于抗日救亡宣传活动。
1937年,16岁的张露萍经四川中共特委护送到延安军政大学,进行深层次的思想教育和技能培训。1939年,从延安军政大学结业的张露萍在延安文联担任秘书一职。同年10月,中共中央社会部,决定派张露萍到重庆,在中共中央南方局工作。起初,延安方面是想安排她与川军师长余安民接触,两人有着不远的亲戚关系,更方便做统战工作。
张露萍的到来,让领导南方局工作的叶剑英眉头舒展,想瞌睡有人送枕头来了,正好有项重要工作找不到合适人做。这事还得从这年初秋说起,八路军驻重庆的办事处——曾家岩,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国民党军统电台处的张蔚林和冯传庆。国民党军统的全称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是国民党控制的一大臭名昭著情报特务机关。
张蔚林出身于江南士绅家庭,幼年读书时深受进步思想的影响。长大后的张蔚林,怀揣着救国救民的理想,报考杭州无线电训练班,毕业后前往皖南敌后潜伏起来。敌后工作的张蔚林,水到渠成般与共产党领导的部队接触,亲眼目睹了新四军抗日的作风,深有感触。不久之后,张蔚然被调回重庆工作,是国民党卫戍司令部稽查处监察科的一员。
冯传庆是毕业于上海南洋无线电技术学校的,在国民政府交通部系统电台工作过。由于技能突出,被国民党军统局相中,调到重庆从事军统电讯总台报务工作。张蔚林与冯传庆因工作结缘,因理想相交,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两人最终决定,一起投奔共产党,为抗日战争出一份力。于是有了前面两人结伴来重庆曾家岩办事处一幕,这在当时是相当冒险的。
曾家岩位于重庆市郊,因坐落在一块红色岩石上而得名,外界称“红岩”。近代长篇小说《红岩》正是根据重庆曾家岩的一些相关故事描写的。曾家岩是中共南方局的驻地,领导西南、华南地区的中共地下组织。当然,这是对内的,国民党是不知道太多的。曾家岩对外称“八办”,即八路军办事处。看来我党也是深谙“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这个道理。
冯传庆和张蔚林的到来,让主持南方局军事组工作的叶剑英大喜过望,热情地接待了两人。叶剑英以为,冯、张二人留在重庆军统工作的作用,远比去延安大。因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服二人在军统工作,获取各种情报。不久,冯传庆和张蔚林被叶剑英成功发展为秘密党员。
国民党军统电讯总台是美国援建的现代化电讯中心,设置在重庆两路口浮图关下的遗爱洞,从这里发出的电讯指挥着国民党政府海内外的数百个秘密情报组织和数十万秘密特工。冯传庆在电讯总台位置很高,仅次于台长,直接管理军统海内外数百电台和上千报务人员。可以说,冯传庆是掌握着军统核心秘密的重要人员。张蔚林也不错,负责监听重庆地区的无线电讯号,正好能完美保护重庆地区的中共秘密电台。
张蔚林和冯传庆组成的情报小组,作用过分重要,因此在见过叶剑英安排好事务后,被禁止再往曾家岩来。仅凭冯、张二人,无法做到面面俱到,情报工作也不能很好展开,因此叶剑英准备多找几个人进去,张露萍便是其中之一。叶剑英派张露萍到军统进行情报工作,定下三项任务:第一,领导早已打入其内部的张蔚林和冯传庆二人;第二,直接与南方局联系传递情报;第三,找机会在军统内部发展党员。
为了方便在军统的工作,张露萍被安上了一个“张蔚林妹妹”的身份。张露萍的化名,便是从这时候有的。张蔚林为了保护这个“妹妹”的安全,还从军统宿舍搬出,与张露萍住到了一块。就这样,18岁的张露萍跟战友们毫不畏惧,如同一把锋利不见血的匕首,插进了国民党的心脏。从1939年初秋到1940年初春,前后不过半年时间,张露萍等人多次获取军统重庆电讯总台的密码、波长、呼号、图表,及军统在全国各地的秘密电台分布大致情况。
延安方面,不断接收到来自军统内部发来的密电,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例如,从戴笠发去给胡宗南的密电,我方得知军统派遣了一支“三人小队”,携带美式电台经过胡宗南防区,准备潜入到陕甘宁边区搜集资料情报。延安方面得到张露萍的密电示警后,在“三人小队”刚进边区,就要进行工作的时候,被早已埋伏好的军民抓获。美式电台,这可是好东西。另外,这也为揭露蒋介石“假抗战真反共”的面具提供了现实罪证。
有几次因来不及让别人去通知军统特务的抓捕行动,张露萍趁着夜色直接给即将被抓捕的地下联络站传递情报——“有危险,速转移”的纸条。类似计划屡屡落空,好似拳头砸到棉花上,让军统特务头子戴笠头痛不已,也让他从中发现了蛛丝马迹。戴笠越想越认为有这个可能,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在我眼皮子底下埋人。
戴笠没猜错,确实如此,而且埋的人不少。张露萍领导的特别支部,除刚开始就有的张蔚林、冯传庆,又新增了赵力耕、杨洗、陈国柱、王席珍。七人分在军统的各个部门,军统在共产党眼里已经是没有秘密了。戴笠的有猜想,但也只是猜想,不知道是谁,在哪个部门,因此立即与督察室主任刘培初秘密商量,要求对军统全局人员进行一次审查。只要是发现可疑或反常,无论什么身份,一律先拘留再审问。
而在这一天,张露萍骑自行车上街买东西,与一辆逆行倒车的轿车撞上了。车主下车道歉,两人不约而同地喊出:“你是大姐。你是小妹。”久别重逢,又在他乡,张露萍没有细聊,也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工作。短暂的交谈中,张露萍得知母亲中风,瘫痪在床。张露萍于心不忍,便在1940年4月经组织批准,回成都探望母亲了。
不曾想张露萍探亲回来,军统内部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张蔚林出事了,出事原因也可笑,竟是关系不好的同事借一台收发报机的真空管烧坏,向其发难,把张蔚林送到稽查处关禁闭。也怪张蔚林沉不住气,以为事情败露,竟从禁闭室逃出,跑到曾家岩避难。这下好了,没事也变有事了。组织上判断,张蔚林并没有败露,应该去找领导检讨。
平静下来的张蔚林一想,是这样,便准备回去找老领导求情。可是这已经晚了。张蔚林逃出禁闭室,使戴笠产生警觉,立即派人追寻,并安排人搜查他的宿舍。结果搜出军统各地电台配置和密码,张露萍笔记本和七人小组名单。最后张蔚林一出来就被逮捕,关押起来。哎,这不是自投罗网了吗,这告诉我们不是什么时候的亡羊补牢都是有用的。
冯传庆刚好在报房值班,得到消息后立即翻墙逃出,到曾家岩报信。叶剑英当机立断,安排冯传庆化装成商人,连夜过江去延安;同时,给成都发去一封电报,通知张露萍就地隐藏,不要回重庆。可是一切都晚了,军统方面先一步以张蔚林的名义发电报,将其骗回重庆。张蔚林刚抵达重庆,就被特务们抓捕。而冯传庆呢,也被埋伏好的特务抓获。
军统内部的7人小组,悉数被抓获。军统电台案,狠狠震惊了一把国民党高层。在看守所的张露萍没有放弃希望,用50块大洋买通不知案情大小的戴笠老乡毛烈,让他送一张纸条到重庆中二路。那是中共南方局的一秘密机关。毛烈照办了此事。等特务赶到时,已是人去楼空,戴笠被气得暴跳如雷,果断把小老乡给枪决了。
“军统电台案”,是国民党万万没想到的,竟有7人之多,而且是深入军统内部各个部门机关。军统怀疑张露萍后面还有人,便故意释放张露萍,让她找出隐藏起来的南方局。但张露萍识破的敌人的诡计,路过曾家岩,不进;碰到认识的同志,装作不认识。军统被狠狠戏耍了几个小时,戴笠十分恼怒,便让人将其抓回,自己亲自审问。
戴笠用尽酷刑,也没从张露萍嘴巴里得出任何一点关于党的机密事务。“军统电台案”让蒋介石极度不满,后续的审问结果让老蒋破口大骂:“你说军统多么多么厉害,还打入共产党去。实际上共产党插入我们的心脏,你都不知道!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太无能了。”戴笠心里觉得,一个19岁的小女孩,能经得住几次严刑拷打,迟早会出结果的。
可让戴笠万万没想到的是,张露萍就是不招供。军统电台案浪费戴笠太多时间了,他不想耗着了,便以“和重庆地下党有联系”为由判处张露萍等7人死刑,但没有立即执行,戴笠心中还有一丝残留的希望。1941年3月,张露萍等7人被转移关押到贵州息烽集中营,继续拷打逼供。1945年6月下旬,经过百般折磨、多番利诱策反,还是无果,无奈的戴笠只好让息烽集中营主任周养浩将张露萍等7人杀害。
1948年7月,人民解放军进军江南和西南,杀害张露萍等7人的凶手们被云南起义部队逮捕,随即被押往刚解放的重庆,交由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南公安部关押审理,最后被实行枪决。凶手得到人民的严惩,告慰了张露萍等烈士们的在天之灵。
情报工作有多么危险,从张露萍、张蔚林等7人的暴露可以看出,就因为一点人情世故的小事,牵扯付出了7条人命;另外,这件事也有张蔚林没处理的缘故,若是机智的张露萍在,可能情况就不一样了。张露萍等7人小组的事迹,直到他们牺牲40年后,才大白天下,广为人知。张露萍牺牲时,才24岁,现在大学刚毕业的年纪。
张露萍烈士,将最美好的年华奉献给了中国共产党,奉献给了中国革命,奉献给了千千万万的中国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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