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气氛笼罩下的哈尔滨犬牙交错,浓烟滚滚的工厂、破败陈旧的老房将北方小城围成一座迷宫,每个人都迷失其中,苦苦找寻着出口。“人在做,天在看。”把观众置于上帝的视角俯瞰整座城市,颇有一股宿命论的味道,这也是我为什么喜欢上图这个海报的原因了。看到这里,你也许知道我要说《无证之罪》这部网剧了。
从光线处理、摄影构图、演员表演等方面来看,《无证之罪》这部网剧有电影质感。虽然部分剧情存在漏洞,但是对比那些注水严重的五六十集电视剧来说,这剧只有短短的12集简直是良心之作了。
《无证之罪》有着鲜明的东北地域特色,它刻画的是众生百态,讲述一个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小人物是如何一步步被卷进命运的齿轮。他们在绝望悲凉中挣扎和反抗,每一次选择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很多接地气的台词让你有所共鸣,比如郭宇的同事这样教育涉世未深的郭宇:
“这社会呀,它是什么呀?就像是这火锅一样,甭管你是什么龙虾呀、鲍鱼呀、貉子肉啊什么的,就这么一锅嘁哩喀喳全给你炖喽,你装鸡毛白莲花呀。”
那时的郭宇还是刚从法律系毕业去律师事务所实习的大学生,一心想要实现满腔的理想和抱负,却经常挨骂,受尽别人的脸色,一开始你会觉得他不懂社会上的为人处世之道,不会变通,连同事都说他什么都好,就是脑子太轴。
他真的无法融入社会吗?事实证明,在极端的环境下,很多人都是会变的。
当郭羽在律师事务所碰见老同学朱慧如,从他英雄救美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彻底改变了,一步走错,步步走错,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他内心渴望出人头地,在长期压抑的环境里,心理渐渐扭曲。
郭羽和朱慧如怎么也不会想到,为了掩盖他们防卫过当的小过失会牵扯到更多无辜的人,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掩饰,最终酿成大错。
郭羽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物,也是全剧争议最大的角色,全剧大部分的剧情漏洞基本都在他身上:有事情竟然求助于黑道小混混,如果他不去找黄毛也就不会惹祸上身,引发后续的一连串事件;还有他明明法学专业毕业,懂法律常识,却被人敲诈勒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读了一个假的大学。
不过在那种情况下,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淡定的解决问题?
郭羽最初是有着正义感和良知的好人,内心一直陷于自我矛盾当中,所以他才会在警局反驳严良的话。
他所追求的公平正义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他内心的贪欲和人性中自私的一面被激发,最终成为了自己当初厌恶的那种人:靠着三分法理、三分恐吓、四分社会关系走天下的律师,为了达到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择手段。一如他自始至终放在办公桌上尼采的那句格言:“那些杀不死我的终将让我变得强大。”
也许悲剧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朱慧如只是一个借口和导火索。
这部剧故事设定不算复杂,警方从头到尾都在破解一个案件,追查“雪人”是谁。在第二集最后,凶手骆闻就登场了。
骆闻曾经是一名法医,辞职以后妻子女儿意外失踪,警察当时没有找到线索。后来他自己发现了证据(包括嫌疑人的指纹等),但是他已经身患绝症,靠自己的力量无法找到“雪人”的下落,于是他伪装成雪人杀人并留下雪人的指纹,希望借助警方的力量找到指纹的主人。
骆闻杀人只是为了得到真相,但由这起案件牵扯出来的,却是多年前的一段往事:因为骆闻坚持法不容情,导致李丰田的相好和儿子死亡,严良也被迫离开刑警队,下放到派出所。
这件事是李丰田杀害骆闻妻女的原因,也是所有事情的根源。
严良这个角色不同于以往国产剧警察的形象时,初登场时,他是一个蹲坑打斗地主、有点不务正业的派出所民警,生活婚姻一团糟,还要管前妻的孩子,作风比小混混还混。
他的老领导赵局是这样评价他的:“严良这个人除了当警察,干啥都一事无成。”
他是个推理天才,人家破案靠证据,他破案靠本能。他用代入法对别人进行有罪推论,甚至用星座来分析性格,虽然听起来不靠谱,但是可怕的是,几乎每一次他的直觉都是对的。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前提是得有证据,你的推论再怎么正确,没有证据就永远会让罪犯逍遥法外。李丰田在杀害骆闻和严良前妻的儿子东子以后,把自己的指纹毁掉,警察都无法抓他。
“严良,收到这条短信证明,我已经死了。我并不恐惧法律的制裁,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活到约好的那天。我把一切罪证和自白书都藏在车里,你会找到的,雪人杀人案可以到此为止了,我罪不容诛,不复多言。有封信留给你,抓到他那天,请烧给我,我会知道的。骆闻,绝笔。”
这是骆闻发给严良的短信,他知道严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抓到李丰田。
可悲的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警察只能用极端的方式惩治真凶,那就是自己也走进深渊,杀了凶手,和他同归于尽。
当所有人以为严良要成为另一个骆闻时,故事迎来了反转:严良不是要杀李丰田,他真正的目的是让李丰田杀了自己,他想用自己的牺牲换来李丰田行凶作案的证据。
要特别说下李丰田这个角色,堪称一大亮点,我不得不说国产剧终于有了一个真实的反派。
李丰田其貌不扬,穿着一身破棉袄混在人群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他总是喜欢把烟反过来抽。
本剧的配乐值得称赞。在黑暗中抽烟配上片尾粗狂的摇滚音乐,还有勒死郭羽室友配上古典音乐,李丰田的这两处情节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据说,点烟的这个动作是李丰田的扮演者演员宁理自己设计出来的。
社会我丰田哥,人狠话不多。一言不合就打人行凶,这一切就跟家茶便饭一样,他甚至还很享受这种杀戮的感觉。
你以为他很严肃,时时刻刻都板着一张谁都欠他钱的脸吗?不是。有的时候,他有一种反差萌,比如回复郭羽的短信,每次基本都是只发一个笑脸。他也会说:“你媳妇挺白啊”、“你不是说天黑前报警吗?你家天黑是几点呐?”这种接地气、幽默的话出来,这个反派一下子就鲜活立体起来了。
没有人是带着罪恶出生的,如果不是置身于一个糟糕的成长环境,如果不是被现实所迫,谁会愿意成为一个坏人?
李丰田的母亲是个“算死人卦”的神婆,母亲的过早去世让李丰田成为了混社会的孤儿,前文说到骆闻无意中让他失去了自己的情人和儿子,从此他彻底成为孤家寡人,开始报复社会。
从表面上来看,朱慧如是一个小三,当你知道她是为了哥哥的手术费不得已做了别人的情妇时,你会对这个角色没有恨意只有怜悯之情,因为她有善良的内心。她的问题在于明明有独立的能力,但是过于软弱,总是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所幸最后她完成了自我救赎:敢于承认自己的罪恶,也拥有了直面现实的勇气。
骆闻本想一走了之,却突然萌发善念,帮助郭羽和朱慧如摆脱嫌疑,却过早暴露了自己。
所以,人性是复杂而脆弱的,每个人心里潜藏着善良和邪恶,善与恶的距离,也许只在一念之间。
值得一提的是,原著故事设定在杭州,主要是严良和骆闻之间的对决,其他人物诸如李丰田、郭羽、朱慧如等等篇幅并不多。剧集对原著做了部分改动,带有鲜明东北特色的同时,还成功塑造了李丰田这个反派人物。
遗憾的是,相对于角色的人格魅力和精彩的人物刻画,这部剧的结局略显平庸,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悬念,基本上可以猜得到。
关于犯罪悬疑题材,我的看法是除了展现推理过程,更重要的是反映社会现实,挖掘更深层次的东西,看到最后已经不再是善与恶的对决,而是人性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