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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参谋两眼盯着杨副处长并跟着他的走动而移动，杨副处长坐定后就说，“老长官，刚才跟他们说了，他们表示感谢。他们还说希望老长官介绍一下当年长城抗战的经历，激励一下大家的情绪。您看如何？”
“哎呀，那都是老黄历了，不提了。”
“大家都想听啊！现在上海正打日本人嘛，大家需要鼓鼓士气。另外，老长官您什么时候离开南京？”杨副处长问道。
“后天上午就走。”
“那明天晚上要辛苦一下老长官了。”
“谈不上辛苦，行，那我就试试吧。”老长官也是很高兴，接着他眉头一紧，向杨副处长问道，“最近战事如何？我看报纸上说日本人在金山卫登陆了，国军很可能要腹背受敌了，是吗？”
“是啊！老长官，您是知道的，金山卫这个地方一旦日本人上岸，上海就被抄了后路。所以战事很不利啊。”杨副处长接着说，“军政部何部长现在是天天晚上开会，各部部长都来，分析前方军情，然后汇报给委员长。大家都很紧张。”
“那上海前线还会打吗？”方参谋听闻不禁脱口问道。
“可能就这几天吧，要决定如何办，是打还是撤。从军事常识看，撤的可能性大。”
“那是不是撤出上海后在三道防线上继续抵抗日本人，或是撤到苏嘉线一带，那儿有比较完整坚固的防线。”方参谋最近送留学生们曾经到过此地。
“谁知道呢。”杨副处长答道。
“不会来个讲和吧？”老长官想起长城抗战古北口失利后签订的丧权辱国协议就有点担心。
“也许会，也许不会。照目前的大局看，很难讲和。日本已经宣布全面封锁我国海岸，日本首相也已经宣布此次对我国的作战就是全面亡华，已经没有了回旋余地了。”杨副处长说，又补充道“从目前德国大使的调停来看也是困难重重。所以啊，这战场可能要在更大范围内铺开。”
“那南京离上海那么近，上海不保的话，那会不会要迁都啊？”老长官询问。
“作为后备措施肯定要考虑这个。前一阵子国防参议会就讨论过，问题是如果要迁迁到哪儿，洛阳，开封，武汉，重庆，长沙等都提到过，没有最后决定。也就是说，抗战要长期化了。”
“就是说，要充分发挥咱们国家国土广阔的特点，将战事引向纵深，节节抵抗，长期抗战，是吗？”老长官分析。
“估计是的，还是老长官有军事分析能力，一语中的。”杨副处长答复并转而面向方参谋说道。
“噢，对了。”杨副处长看着方参谋想起一事，“前天王参谋奉命护送一批军事器材到上海送给苏浙特别行动队，据王参谋说，这个别动队伤亡太大了，约定的人没来，说是牺牲了，又换了一位，又牺牲了，器材一直都没有人来接收。费了许多周折才算找到人交接了。这个别动队，还真不容易，是咱们二厅的复兴处与上海滩大亨杜月笙联合搞的，真是化腐朽为神奇啊！杜月笙手下的那帮地痞流氓居然变成了抗日分子，搞敌后破坏等，有时居然还上前线当正规军使，自然死了不少人。据说伤亡了一大半，不简单啊！”
“保卫国家，人人有责啊！”老长官感叹。
“谁说不是呢。”方参谋也感叹道。
“老长官，您难得来南京，本来我们，我和方老弟，应当做东回请您的，时间太紧，后天您就要走了，明天白天您还有事要忙，只能以后找机会补了。”杨副处长客气地说道。
“哪里，哪里，今天你们二位光临我已经感到非常高兴了，能遇见你杨副处长也是三生有幸啊！”老长官客气地应答，“来，来，喝酒，喝酒。”
喝，喝，二人一起应声，三人干杯。
“杨副处长，日本人要亡我中华，还喊出了“三个月灭亡中国”，现在上海一战已经打了快三个月了，他们的目的并没有达到啊。那下面日本人会怎么办呢？日本人会从华北向南打，从上海向北打，东北夹击？”
“很有可能。”杨副处长答道。
“吃菜。”方参谋看到他们二位只管说话不动筷子，提醒道。
老长官和杨副处长客气一番，各自吃了一点菜，然后又呷了一口酒。
“至于三个月内灭亡中国，我个人观点，以为主要还是一句口号，不能当真的，这只是表明了他们的目标和方向，但并不真的能够实现。因此，我们的抵抗超过三个月也不值得庆幸、高兴。不过，这句口号首先至少说明日本人这次是真正地想要灭亡我国，而不是如六年前只占领一个满州，也不是其后只想分解华北什么的。”杨副处长顿了顿，看到老长官盯着他看，知道他很感兴趣，就继续说道，“第二个呢，至少说明日本人是想速战速决。速战速决呢，有二种情况，一种情况就是中国军队的主力一下子被日本人消灭，中国没有了继续战争的能力了。譬如我们投入上海战场的军队已经达到80万至100万，其中包括了刚刚完成的10个调整师中的多支部队，都是全部德械师，又是中央军，像87师，88师等，还有刚刚完成的20支整理师，也有近10支在上海战场。假设它们都被消灭了，这对我们军队的打击肯定很大，士气也会大受打击，以后可能就是一击就溃，没有了继续作战的资源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中国军队在大败以后丧失了抵抗的心志，彻底投降了，如甲午海战一样。”
“你讲的第一种情况很有可能啊，日本人现在在金山卫登陆就是想从后面包抄咱们在上海的军队，如果挡不住登陆就危险了。”老长官毕竟是武备学堂毕业的，又有多年的作战经验，非常明白上海战场的危险境地。
“是啊。不过，一旦抵挡不住日本人的登陆，还有时间撤出部队。”方参谋补充道。
“所以啊，我认为日本人是希望出现第二种情况。”杨副处长说。
“这从何说起呢？”老长官提出疑问。
“从中日之间的关系上看，从现在向前推，长城抗战后的何梅协定，第一次淞沪抗战后的停战协定，九一八事变逃跑将军张学良不放一枪一弹丢失全东北，直至1895年的甲午战争，可以看出，每一次中国都不是举全国之力抗战，在局部战争失败后就割地赔款。再从近代中国与外国之争来看也是这样，1840年的鸦片战争，4000英国远征军在广州失利后沿我国海岸北上，浙江镇海、天津，大炮一响，清政府就割地赔款，都是没有举全国之力抗争就承认失败，按照当时中国虽说不上有4万万同胞，至少也有3万万同胞吧，每人一口唾沫就把那英国远征军4000人给淹死了，清政府居然认输了。甲午海战也是，北洋舰队没了，威海卫被占，还有那么大的国土，为什么不举全国之力打？”杨副处长说到这儿已经是有点激动了，方参谋劝杨副处长喝点水润润嗓子，杨副处长接受他的好意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
“所以，以日本人对我国的了解，他们希望这样的历史能够重演。他们指望着通过一场大战消灭我军的有生力量，然后逼使我国投降，岂不是就达到了速战速决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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