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泥入手经抟埴，光色便与寻常殊。
人类文明在石器时代、青铜时代、铁器时代渐进的发展过程中,有一种文化至始至终贯穿在其中,被盛誉为“土与火的艺术”。从早期的陶器到彩绘陶、印纹陶、印纹硬陶、原始青瓷、成熟青瓷,历经了上万年的发展时光,清晰地记录了人类前行的足迹。
陶器,古称瓦,是用黏土或陶土经捏制成形后烧制而成的器具。在介绍陶瓷器的历史之前,我们先理清楚它的分类。
西方通常将陶瓷器分为土器(瓦器)、炻器和瓷器。这个分类方式和是否施釉(包裹在一些陶瓷器表面的硅酸盐层)无关,而和烧制温度有关:
1200摄氏度以下烧制成型的物品,无论是否施釉都称为土器,其中不作为器皿的物品也称为“陶瓦”,其结构较为疏松,不适合盛装液体。古罗马城市的排水管道和秦始皇陵里的兵马俑都是陶瓦这种材料做成的,今天许多餐具也是这种成分。
而烧制温度在1100摄氏度到1300摄氏度之间,结构比土器更致密,被称为炻器。因为温度较低,玻璃化程度不如瓷器,这种器皿通常施有釉质。
烧制温度在1200—1400摄氏度,玻璃化程度最高的被称作瓷器。瓷器通常施釉,但也有例外,如素胎瓷就不施釉。
在国内语境下,釉质成为区分陶、瓷的重要凭据:粘土烧制成的器物只要不施釉,无论烧制温度高低(称为“高火”“低火”)均称为陶器,一些低温烧制的器物也称之为陶器;而经过施釉和高温烧制的器物都称为瓷器。
陶器的历史非常悠久,几乎与人类文明相伴相生。将制造陶瓷器的粘土需要烧制,算是使用火和保存火种技术的副产品这一特点,用于反推人属物种学会用火的时间点(加热后硬化的土块可能是火堆等长期用火行为的遗迹),那么,在一百五十万年前就有这样的遗迹。当然,用火只是制造陶瓷器的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陶器最早出现的时间肯定比人类开始使用火的时间要晚得多。在用火的过程中,古人类观察到火烧后一些泥土会硬化,因而可能多次、各自独立发明了制陶工艺。
现存最早的陶土制品是下维斯特尼采的格拉维特人(距今三万年至两万五千年)的“维纳斯”陶像。这尊陶制雕像由粘土在较低的温度下烧制而成,和其他在同一个地区发现的女性雕像形态大同小异:乳房、腹部和臀部皆较大,原因可能是因为这三者象征着生育能力。这尊雕像有着很小的头,身体的剩余部分没有被详细刻画。
而最早的陶器则是人类用黏土捏制的人偶,但这些人偶的象征意义和宗教意义更大于实用意义。在新石器时代,人类开始制作有实用意义的陶制器皿。这其中,陶轮的使用可以让人们更有效地塑造出圆形的切面,从而制作出各种各样的陶罐。新石器时代的陶罐实用性毋庸置疑,与此同时,陶罐上的装饰图案也反映了那个时代人们的原始宗教和一些精神层面的诉求。
最早的原始瓷器出现于商代中期(约公元前1500年)。随着烧制技术的发展,陶器逐渐让位于瓷器。景德镇的制陶产业发展可能不晚于汉朝,其瓷器产业在宋朝就已经成为中国瓷器的代名词,汝、钧、官、定、哥五大名窑也形成于同一时期。钴蓝和白瓷的组合在唐朝就已经出现,但真正意义上的青花瓷要在元朝才发展成熟。宜兴紫砂产业的成熟则要到明代嘉靖至万历年间。
长期以来,仿制中国瓷器是西方和阿拉伯地区陶瓷产业的重要业务。18世纪晚期,英国艺术家托马斯.弗莱将动物骨灰加入瓷器配方,经过高温煅烧后制成了最早的骨瓷。此后一百多年间,英国成为骨瓷生产的中心。骨瓷具有强度高、透光性好、洁白温润的特点,成为上流社会的新宠。日本和苏联在20世纪60年代各自独立研制出骨瓷配方,90年代以来,中国、印度、伊朗和一些东南亚国家也都成为骨瓷的生产大国。
陶器的发明,是人类文明发展的重要标志,是人类第一次利用天然物,按照自己的意志,创造出来的一种崭新的东西。陶器的出现,标志着新石器时代的开端。之后,不论是作为生活器物、宗教媒介,或是艺术表达,陶器都以不同的物理形态或近或远地出现在人们的身边。
陶器的发明,大大改善了人类的生活条件。它以隔热、绝缘、防水、坚硬的特性给人们的日常生活带来了诸多便利。进入20世纪后半叶,在新材料的带动下,陶瓷工程作为新兴的产业发展起来。陶瓷工程的涵盖面比传统意义上的陶瓷广很多,涉及材料科学的许多领域。例如:
陶瓷刀具:由于坚固耐用、不锈、不易串味等原因,二氧化锆可以用来制造高档厨用刀具(为防止犯罪分子混过安检,通常其中搀有金属粉末)。
轴承滚珠:氮化硅具有硬度很高、不锈、绝缘的优点,可用于制造轴承滚珠。
假牙和骨骼:陶瓷材料更易与人体结合,因此可作为牙齿植入物和人造骨骼。
玻璃陶瓷:由于热膨胀系数低,可以作为电磁炉、电陶炉的面板。
防护装甲:碳化硼等材料硬度极高,用于制造防弹衣和直升机防弹座椅的插板。一些装甲车辆的复合装甲也由类似材料构成。
由于木头、金属等材质容易朽坏、生锈,在考古学场合中,陶瓷制品经常是窥探古代社会的唯一窗口。从公元初年的“巴格达电池”到现代装甲车辆中最为坚固的“挑战者2”坦克,陶瓷技术始终伴随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有时候最脆弱的反而是最坚硬的。
此外,陶器作为艺术载体和娱乐方式的意义也不容小觑。
进入21世纪后,制陶成为一种艺术体验方式在城市间流行开来。传统的制陶工艺,延续的是历史厚重感,也在现代人的手中创造出了更多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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