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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家电维修干衣机更新时间:2022-01-29 20:55:04

徐继康

袁机,字素文,是清代大诗人袁枚的三妹,嫁于如皋高家。她去世后,袁枚写了《祭妹文》《女弟素文传》《哭三妹五十韵》等多篇诗文来怀念这位命运坎坷的妹妹。其中,《祭妹文》与韩愈的《祭十二郎文》、欧阳修的《泷冈阡表》并称为我国三大诔文,被认为是祭文中的绝唱。这篇文章又入选高中语文课本,袁机这个名字,很多人都耳熟能详。

袁机的婚姻很不幸,是一个特别哀婉的孽缘故事。

袁枚的《女弟素文传》

袁枚在《女弟素文传》中,详细回顾了三妹嫁给高家的来龙去脉。袁枚的父亲袁滨,原是湖南衡阳县知县高清的幕友,两人相处得很好。雍正元年(应该是康熙六十年),已经到吴中作幕的袁滨听说高清去世,审计时因钱库亏空,妻儿已被下狱,遂赶到衡阳,对高清的弟弟高八说:“以前,你哥哥把库府所有的钱,任凭上司使用,我曾制止他,他不听,我劝他记入帐簿并加盖县印,就是为今天做准备的。”高八大悟,立即找到帐簿,向湖广总督迈柱申诉,在袁滨的帮助下把事情摆平了。当时那位帐簿中所记的上司曾经派人送三千银子给袁滨,让他不要插手,被袁滨骂走了。高八非常感激袁滨,临别时哭着说:“我实在没有什么能报答你,听说你的三女儿还没有婚约,我妻子正好怀孕,如果是男孩,愿意成为你的女婿。”分别后,高八果然生了个男孩,于是寄来金锁为信物。那时,袁机未满周岁,袁枚长其四岁,金锁被他戴了好几年。

袁机长大了,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婀娜,静好渊雅,在袁家三姐妹中最为漂亮端庄。袁枚曾经有诗写她:“最是风华质,还兼窈窕姿。”袁机从小就与袁枚一起读书,差肩而坐,音琅琅然,老师看到了都啧啧称赞。袁机的文采极佳,有“不栉进士”之目。

然而,高家久久没有音讯。直到乾隆七年(应该是在乾隆四年之前),袁滨突然接到高八的一封信,说他儿子有病,不可以结婚,以前所订婚约是戏言。袁滨很犹豫,而在一旁的袁机却拿着金锁哭了,不吃饭,说了一句:“女从一者也。疾,我字之;死,我守之。”袁滨没有办法,只好按照女儿的意见回复高氏。高家人接到这个消息,都非常吃惊。没过多久,高八去世。他侄儿高继祖前来告诉袁滨,他那位堂弟不是有病,而是有兽行,高八曾经用杖想打死他,没想到竟活了过来,高八恐怕以怨报德,故而辞婚。但袁机置若罔闻。乾隆九年(1744)冬,袁机从沭阳赶到如皋成了亲,那年她二十五岁。

高八之子叫高绎祖,生得矮小,驼背斜视,性格暴躁狠毒。他看到书卷就发火,袁机自此不写诗;他看到女红又发火,袁机自此不持针黹;袁机的嫁妆都被他卖为赌资。动不动就对袁机拳打脚踢,用棍子打,拿火灼。婆母来救袁机,他就殴打母亲,把母亲的牙齿都打折了。最痛心的是,高绎祖竟然想把袁机给卖了还赌债。袁机没有办法,逃到福成庵,把遭遇报信给父亲,袁滨大怒,通过官府而离婚。袁机在如皋大约生活了四年,她与高绎祖生有一个女儿,叫阿印,是个哑巴。袁枚诗“有女空生口,无言但点颐”,说的就是她。

从此,袁机跟随哥哥袁枚一家生活,她取号青琳居士,素服,茹素,表示在家修行,写了许多感人肺腑的诗。她并没有忘记如皋,每有如皋人来,就打听高家的消息。她一直牵挂着她的婆母,托人给婆母带去食品与衣物,写有《寄姑》表示感念之情:“欲寄姑恩曲,盈盈一水长。江流到门口,中有泪双行。”对高绎祖,也是宽容多于恨意,如《感怀》中所说:“草色青青忽自怜,浮生如梦亦如烟。乌啼月落知多少,只记花开不记年。”她的点点滴滴的心事,都藏进了诗里。

《素文女子遗稿》

乾隆二十三年(1758),从如皋传来了高绎祖的死讯,袁机作《追悼》诗,诗中总是那一丝哀伤:“旧事浑如昨,伤心总问天”“牉合三生幻,双飞一梦终。”身心俱瘁的袁机于第二年冬天病故,死时才四十岁。乾隆三十二年,袁枚葬之于江宁瑶芳门外的羊山。

关于袁机的命运,她的堂妹袁棠在《哭素文三姊》中说“半生辛苦狂夫怨”,外甥陆建在《哭从母》中有“生教无计奈夫狂”句,堂弟袁树更是直言“遇人不淑,抑郁终身”,把高氏称为“荡子”。不论“狂夫”还是“荡子”, 都把愤懑都归结在如皋高氏身上。倒是袁枚比较公正,他说“汝以一念之贞,遇人仳离,致孤危托落”,如果袁机不识《诗》《书》,不爱听古人节义事,不去遽躬蹈之,或许未必艰贞若是。但在《随园诗话》中,他转录了合肥女诗人许燕珍的一首《素文女子遗稿》:

彩凤随鸦已自惭,终风且暴更何堪!

不须更道参军好,得嫁王郎死亦甘。

彩凤随鸦,虽然不是出于袁枚亲口,但也隐隐约约地表明了某种态度,其实这也是许多人的态度。的确,连《清史稿》也有“高氏子躁戾佻荡,游狭邪”这样的记载。二百多年来,高家似乎被贴上“浅薄无行”的标签,一直被摁在阴暗的墙角,黯然无光。这个故事还会继续流传下去,高家连站起来解释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如皋高氏到底是怎样的一户人家?

高严,字山公。他幼年就英武不群,善奇门,又工击剑,能杀人于百步之外。十五岁时被浙闽总督姚启圣聘至幕下,参与征讨耿精忠叛乱。有一次,他得知一名都司畏罪潜逃,半夜时有两个贼人前来接应,遂报告给姚启圣,因为他年龄太小,姚启圣根本不相信。到了晚上,高严便独自行动,追了十多里,使用飞剑斩杀都司及二贼,又带着两个仆人乘夜杀入敌寨。是夜大雾弥天,贼睡方酣,闻杀声四起,惊慌失措,自相屠戮。这时,姚启圣大兵亦至,到了天明的时候,敌军十五寨皆灭。姚启圣奏闻功加十九等,赐正一品服,委以永安县知县。时经战乱,永安十分破残,高严年龄虽小,却显示他超人的成熟,他“招徕离散,抚揖疮痍,死亡者吊之,疾病者医之,哺人之饥,衣人之寒,完其婚,举其丧,虽当兵火之余,民有生成之乐”。后来他任河南孟津知县,德政惠泽,事迹被收入《河阳纪略》,士民爱戴,建生祠,河南巡抚阎兴邦以治行第一向朝廷推荐。后任工部虞衡司主事,又转都水司郎中。康熙三十五年,他任户部江西清吏司正郎,督理南新仓事,曾为江西存留米谷,饥民赖以活者数万人。

高严生有三个儿子,长子高溥,次子高清,三子高泓。

老大高溥,曾任潜山、安东两县教谕,升山西沁源县令,再升安徽凤阳府同知。他秉正严明,深得一代名臣陈宏谋的器重。

次子高清。他字涟漪,号一斋,太学生。与他父亲一样,年纪轻轻就胆智绝人。康熙三十六年(1697),十八岁的他随西路军统帅费扬古征讨葛尔丹,出奇计而立大功,军功加二十级,十九岁即授河南省内黄县知县。正值大饥,高清请赈,但上级没有答复,高清直接就开库发粟。他还单人匹马到邻邑滑县借谷三千石,以补粮食不足,内黄的老百姓这才得以生存。但高清私自发粮,犯了大罪,皇帝钦命漕抚诸大臣亲自审问他,内黄县数万人为之请命,高清方以洗白。丁父忧三年后,于康熙五十二年,高清被任命为湖南衡阳知县,路过内黄,内黄的老百姓高歌夹道以迎。以到了衡阳,高清的考核总是第一,他曾经三获得衡州太守印,又获衡永彬道印,又摄本府司马别驾、衡山常宁酃县等处十县篆,所至多惠政。他遇事慷慨,前后受代多为,上下对他评价都很高。然而康熙六十年,由于操劳过度,高清殁于任上,年仅四十二岁。在他去世后,查审库亏,有人想诬陷他,才发生了袁滨不远千里前去救助的故事,虽然高清的妻儿从监狱里放了出来,但他家的钱被补入府库,家道一下子中落了。高清死后,衡阳的老百姓为之立祠祀焉。

高清其实很清贫,时常缺钱,曾经向如皋的从侄高云连借银三千两,但高云连也是家素不丰,没有办法,只好变卖家产,方才凑齐,谁知在送往衡阳的半途中,死于芜湖关,很是凄惨。为高清作传的如皋名士钱标林,曾经读过他的《日记》,里面记载绝粮之事,指不胜屈。像高清这样的朝廷四品官员,过这样的日子,其廉洁可知。

但是还有人想诬陷他,这个人就是他的顶头上司金依尧,沈阳人,其伯父是康熙朝任中和殿大学士巴泰。金家曾两任杭州织造,权势煊赫。金依尧的妻子来自李煦家族,与曹寅妻子为堂姐妹,故曹寅称金依尧为老襟丈。有人考证《红楼梦》中薛宝钗的原型,就是金依尧之女。金依尧为副榜,康熙五十四年出任衡州知府。当初他一到任,高清的妻子杨氏就对丈夫说:“吾观金太守面凶视邪,贪残人也,慎防之。”果不其然,金太守有事没事,就令高清去见他,见面就索要银两,动辄千计,衡阳的帑金为之一空。杨氏皆密记于册,盖以县印。高清一去世,金依尧就逼令赔帑,杨氏百计填补,但窟窿实在是太大,她和儿子都被关押起来。这时湖广总督迈柱过衡阳,袁滨持册鸣冤,迈柱素知高清廉洁,据册讯质,金依尧无法抵赖,最终被革职下狱。

民国《高氏宗谱》 高清画像

高清的妻子杨氏,淮安府人,她父亲是福建漳平县令杨翰远,哥哥杨骞为武状元(查康熙年间的武状元中并无杨骞其人,只有康熙四十五年武状元杨谦,仪征人,不知是否为同一人),曾任天津辖永蓟通河涿州营路等总镇。丈夫去世后,杨氏贫困交加,千里抚榇回到如皋高家庄,行囊中唯风月一肩而已。日以纺织课子为事,没有几年就因病故去了。

高清的儿子高继祖,字承瞻,号梅村,就是后来到袁滨处通报高绎祖情况的那一位。父亲去世时,他才十五岁,以饥躯北上京师,应顺天乡试不售。乾隆七年,授雎宁主簿,很快任盱眙县丞,后以功升天长县知县,兴利剔弊,多善政。政务之暇,把酒赋诗,引名流唱和,往往至夜不倦。他去世后,他的学生两淮盐政伊龄阿,曾帮助老师刻印了《高梅溪先生遗集》。高继祖与如皋进士史鸣皋是儿女亲家,他的女儿嫁给了史鸣皋的长子史发兰。

高八是谁?数百年来几乎无人知晓。

当年袁枚在给三妹写传时,并无贬高家之意,但未免受情绪影响,一直写为高八,不想写其大名,也可能是为长者讳,其实他的大名叫高泓。

民国《高氏宗谱》 高泓画像

高泓,字枋里,号绛支,行八,他是高清同父异母的弟弟。从年轻时,就一直跟随高清赴任,所以认识袁滨,两人在为高清平反中,结下深厚友情,结成儿女亲家,但也结下了这份孽缘。在与袁滨分别后,他于雍正元年以恩贡应例为广西修仁县教谕。到任后,革新除弊,日教化之,尽心尽力。后来迁为陕西富平县县丞,他一如既往,工作很认真。他读到一个叫赵廷健年轻人的文章,很是惊讶,许为大器。赵廷健很穷,非常落拓,高泓就把他留在署中,提供衣食,供他读书。还特地请上官为他建造了一座书院,整个富平的学风也为之一变。没有几年。赵廷健举于乡,接着又中了进士。乾隆十一年,他通过谒选为如皋县令。赵廷健一到如皋,就打探高泓的消息,当他听说高泓从富平回来就去世了,遂至高家登堂痛哭不止。他待高泓的儿子就如同自己的兄弟,膏火衣食之费,全都是他所出。而且,他也为如皋建了一座书院——这就是著名的雉水书院。后来有人说,假如没有高泓,也就没有雉水书院。

高泓生于康熙三十五年(1696)三月二十二日,卒于乾隆四年(1739)六月十五日,年仅四十四岁。他的妻子陈氏,是国学生陈汉登的女儿,比高泓大两岁,十八岁嫁到高家,曾经割股和药,以疗姑疾。她一直活到乾隆三十六年,七十八岁时去世。他们一共生有四子三女。四个儿子分别是长子青也、次子麟贞、三子振宜、四子季武,其中三子振宜就是袁机的丈夫高绎祖。除了他,其余三个儿子都很不错。特别是长子青也,大名高绶祖,受教于赵廷健,学问很好但考运不佳。其性刚直,不畏强御,人有过必面责之。他曾捐资修宗祠,又积极议修家乘,在乡党之间,很有威望。四子高绪祖能诗,有《虞美人》《忆友》等诗存世。

如果说高严是以军功起家,那么他大哥高用世就是以文名世,特别高用世的次子高深,更是当地很有名的文人。他字赞两,号惜花主人,建有“绿雪山房”,湖山石径,名花异草,人号胜境,与张槎、陈谦、陈汉登、胡香山、姜任修、范捷等人唱和往来,文坛诗社无虚日。高深著有《读易濡朱》《绿雪山房稿》《楚江吟集》。他的儿子高纕、高绮、高绫、高谟,女儿高蘩、高縏、高縈,都是文名籍盛。高纕的妻子范贞仪,人称“一柏先生”,是如皋最负盛名的女诗人,著有《愁丛集》。高纕的儿子高楷、高桐、高椿也是名重儒林。高椿的儿子高元、高峻、高馨、高墉、高衢,俱游庠序,诗赋词章之学,甲于一方。此外,高泓的从侄高敬裘、高山,高縏的丈夫冒维楫,高桐的女婿徐锡爵,高峻的女婿李新涛等,都是颇有声誉的名士。

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说高家虽不是簪缨之族,但却是标标准准的诗文之家,风雅一门,其子弟可堪称金友玉昆、芝兰玉树,但偏偏出了一个高绎祖。

这位高绎祖,按照袁枚的原文:“高渺小,偻而斜视,躁戾佻险,非人所为”,用现代医学看,高绎祖具有典型的先天性精神疾患。从高家人对他的态度也看得出来,在《高氏宗谱》中,仅录其名字外,别说小传,就是生卒年也懒得写。其实,他的生卒年是可以推算出来的,他生于康熙六十年(1721),卒于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三十八岁。

对袁机,高家人反而为她撰写了一篇《袁氏孺人传》,却鲜为人知。

民国《高氏宗谱》中的《袁氏孺人传》

作传者是高绎祖的从兄高谟,也就是文园诗侣高雨船。人们素知袁枚有《女弟素文传》,而不知高家也有此传,现抄录如下:

素文袁氏名机者,先从叔富平邑丞枋里公第三媳,从亡弟绎祖振宜妇,浙江元和袁滨景奇女,江宁令袁枚子才妹也。富平兄涟漪公令衡阳,富平随兄任,景奇居衡阳幕,衡阳素知人,豪于情事,在幕诸君无不受厚贶,而遇袁尤甚。衡阳捐馆,所亏帑金及遗留孤寡赖富平极力营办,得无累。簿书中,袁亦与有力焉。于是景奇以女婿富平子名绎祖者,富平以金锁聘,维时两儿女俱在襁褓,不暇后虑,各辞去。富平扶衡阳榇及寡嫂暨孤侄即今盱眙邑丞名继祖者归里,后驰驱道路七八年,始得官富平。而绎祖已十三四矣,于诸子中性最顽钝,且失训迪,殊不得富平意,更不使居弟子数。复知氏贤而能诗,万不忍以此子误此女,致书于袁,达其不肖状,愿以前聘为戏。袁察致书之诚,介两可间,而氏则贞节性成,誓归高,答书亦如氏意,富平无如何也,然犹迁延不议娶,无何而富平捐馆矣。绎祖往议赘,遂赘于江宁署中,归谒姑,姑贫不能给,仍偕往依兄于江宁,生一女,复瘖。氏固安之,而其父若兄终不甘其佻达,乃逐之归,而留其妇,使勿往来。及四、五年,竟以癫死于家。氏廉,知死状,时时追悼,常以书及诗寄姑,馈问殷殷,年四十以疾卒于江宁之寓舍。

“不使居弟子数”“竟以癫死于家”,可见高绎祖确实是有精神疾患,高家也从来没有认可过他。“复知氏贤而能诗,万不忍以此子误此女,致书于袁,达其不肖状,愿以前聘为戏”,高家两次向袁家说明情况,要求退婚,并没有隐瞒什么,甚至拖延结婚,最怕的就是以怨报德。只不过袁机以一念之贞,一意孤行,才酿成了这段千古凄情的悲剧。

这里与袁家说法不同的是,高绎祖赘于江宁署中,最终是逐之归,与袁枚《祭妹文》“汝之义绝高氏而归也”以及《女弟素文传》“讼之官而绝之”之说稍有差异。其实不管是“讼之官而绝之”还是“逐之归”,人们都非常理解。世人记住的,是袁机的善良。这位痴绝女子的命运,实在是让人怅惘叹息。

在三妹去世之后,袁枚并没有因此产生隔阂,曾经多次来到如皋,与东皋诗友们继续着他们的翰墨因缘。对袁机,东皋人当然不会忘记,就在她去世后的第七年,汪之珩编纂《东皋诗存》,收其诗入《名媛》之中。乾隆五十二年,高氏在刻行《高氏家乘》时,也收录了昔日这位高家儿媳的三十五首诗。

对东皋,袁机不是一朵飘过的云,而是心口上那颗永远的朱砂痣。

责任编辑:郑诗亮

校对:丁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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