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28日凌晨1时40分，“110”接报普陀区常德路1393弄2号楼楼道内弥漫黑烟，一股焦味，疑似起火。消息被同步转发至长寿路街道长三微型消防站群，社区微型消防站负责人立马带着消防器材赶赴现场。得益于微型消防站的迅速反应，浓烟源头几分钟内便被找到，原来是楼道内有人在焚烧物品祭奠逝者，火灾隐患就此被消除。
所谓微型消防站，是以救早、灭小和“3分钟到场”扑救初起火灾为目标，依托单位志愿消防队伍和社区群防群治队伍，在消防安全重点单位和社区建设的最小消防组织单元。作为基层的火灾防控力量，上海的微型消防站已全面铺开。
按理说，微型消防站应该受到小区居民的欢迎，可近来，有一种新型“微型消防站”却频频被市民投诉。普陀区德怡苑小区居民方先生（化名）向“解放热线·夏令行动”反映，一个月前，小区门口出现了一个“微型消防站”，但没多久，这个消防站就变成了快递站，绝大部分空间都放满了快递包裹，未来得及分拣的快递包就堆放在旁边。“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消防站变身“快递站”
7月28日上午，记者前往德怡苑小区。在常德路距离小区东二门约10米左右，便隐约看见一个红色的立方体掩映在绿化丛中，这就是方先生口中的“微型消防站”。记者从保安室旁边的围栏处向小区内看，这个红色车厢式建筑正敞开着门，里面设置了一排排货架，货架上放着不少快递物品，俨然就是一个快递驿站。
△德怡苑小区：从保卫室旁边的围栏处向里看，红色车厢正敞开着门，里面俨然一个快递站。
一进门，两个黄色栅栏将主通道北侧的一块空地圈了出来。空地中间，停放的正是标有“微型消防站”字样的红色车厢。之所以称之为“车厢”，是因为该建筑底部设有4个轮子，通过支架固定在地面上。车厢顶部的“微型消防站”字样旁边，还有“NO.沪普005 普陀区常德路1375弄德怡苑”一排小字，似乎正是为小区量身定制。站在车厢南侧看，车厢整体长约6米，西侧4米设有深约30厘米的橱窗，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8个灭火器、2条安全绳、10根消防水带、2个消防过滤式呼吸器等消防器材，剩下的区域则写着“火警电话119”。
△德怡苑小区：门口空地上，摆放着“微型消防站”，门前较为杂乱。
就在此时，一名男子骑着电瓶车载着3大包快递包裹驶入空地。只见他将其中一包快递放在车厢东侧的地面上。这时记者才看到，原来东侧还有扇门，进去就是居民说的快递站。看到记者在门口张望，一名正在分拣包裹的女子主动询问道：“取快递吗？”据她介绍，该快递站营业至晚上10时，中通、圆通两家的快递可以自取，不过，寄件服务最近都已停止。
记者绕着车厢走了一圈，发现除了橱窗外，车厢内部并未看到任何跟消防相关的物品，只有一排排货架和摆得满满当当的快递包裹，电脑、空调、热水壶等电器一应俱全，而电线则是直接从旁边的保安室接过来的。
△德怡苑小区：未拆解的快递被放在门口，里面电器一应俱全。
进驻小区未经征询遭质疑
问及“微型消防站”如何进驻小区，居民们表示并不知情，纷纷强调是“突然出现”的。一位刚取完快递的阿姨告诉记者，一个月前，门口空地突然多了这辆“车”，虽然车厢上标着“微型消防站”字样，但没过多久就成了“快递站”。“我们不希望新增快递站，这不是让快递员名正言顺地不送上门了嘛？”
究竟是消防站还是快递站？记者就此咨询了小区物业上海曹杨物业有限公司。物业工作人员称，今年6月23日，他在区消防支队的一次会议上了解到这种新型微型消防站，据称消防设备可由相关单位免费提供。恰逢业委会要求物业更换老旧消防设备，再加上当时小区刚刚结束综合改造，门口的亭子因年久失修且使用率低被拆除，多出了一块面积约20平方米的空地，他便提出了采用这种微型消防站的方案。征得业委会同意后，小区物业引入了这辆车。“这是区消防支队正在推广的项目，是‘消防站’和‘便民服务’的结合体。”
他表示，快递站是微型消防站从一开始就说明的便民服务项目，“里面的快递员也都经过了消防培训”。至于居民反映的占据公共空间等问题，他认为并不存在。据称，这块空地位于小区出入口，面积不大，居委会曾建议在该地块增设丰巢快递柜，缓解小区居民“取件难”的问题。他认为，改成如今兼具多重功能的“微型消防站”，一举两得。
对此，业委会主任艾尔昆表示，最初引入微型消防站的目的是“更新消防设备”。直到车运来后，他才知道还配有快递站。不过，现场查看过后，他认为“问题不大”，新的快递站刚好跟原本的设想相契合，也就同意了，并未开展征询和公示。“我们想着消防关乎居民安全，应该支持。”没想到，先后有居民提出反对，这让他开始犹豫这个“消防站”是否还要继续使用。
一些社区反映事先从未沟通
同样的“新型消防站”在普陀区另一个小区也遭遇了投诉。7月8日，普陀区真北路1817弄的陆先生反映，29号楼门口突然多出了一个“微型消防站”，停放位置已经影响到居民进出。7月28日，记者来到长征家苑，29号楼前已无微型消防站踪影。据小区居民介绍，消防站已经被搬至小区出口附近的一处停车位上。
△真北路1817弄：因小区居民投诉，消防站被搬至小区出口附近的一处停车位上。
记者在小区出口看到了微型消防站，宽约2米，长约6米，满满当当地占据了一个停车位。微型消防站内则随意堆放着消防栓、消防头盔、安全绳等消防用品。记者留意到，小区出口的这条路是车辆和行人通行的主干道，消防站的玻璃门一旦打开，便会占道。路过的居民表示，微型消防站也给司机造成了视野盲区，“已经有一辆车撞上过了，（消防站的）玻璃碎掉了。”显然，将微型消防站放在这里，也并非长久之计。
△真北路1817弄：消防站的玻璃门一旦打开，便会再次占道。
小区物业经理许琪告诉记者，7月上旬，物业公司总部通知她有人要来看场地，在小区内放置一个微型消防站。第二天下午，微型消防站就被放到了29号楼门口。“他们是一家第三方公司，自称是与区消防支队合作的公益项目，还要物业给消防站通电并安装空调。”许琪说。对于这个微型消防站，居委会主任孙剑英也表示，“事先根本不知道，有一天去巡查的时候突然发现的。马上上报给街道，但街道也说不知情。”
未与小区物业进行充分沟通，造成物业公司无法对其放置位置做出合理安排，且微型消防站进入小区后的具体使用方法、日常维护责任和管理方都不明确。许琪和孙剑英对于微型消防站进社区一事本就顾虑重重，如今，面对居民投诉，他们决定要求微型消防站撤走。
微型消防站的推广如何规范？
记者从普陀区消防支队了解到，此类微型消防站是消防部门试点推广项目，目的是打造一支服务和保障小区安全的义务消防员队伍，目前在各街道选择一至两个小区试点运行。具体来说，消防设备和工作人员由一家公司负责提供，工作人员也将接受专业培训，纳入消防应急调度系统，而车厢的日常运营费用则由快递驿站的日常收入来填补。
“主要是第三方公司和物业商量进驻、选址等细节。”相关负责人称，目前仅是试点，并没有强制推行，后续将根据居民意见适时调整，“我们也会督促第三方公司对一些容易引发误会的站点标志如‘队徽’等进行整改。”
培养社区消防志愿者，宣传普及消防知识，打通消防“最后一公里”，发生火灾时应急响应，微型消防站不失为一种好的探索。但是记者实地走访发现，微型消防站交由第三方来推广，模式是否合适值得商榷。一方面，忙于收发快递的工作人员究竟能不能起到消防志愿者的作用，会不会主动在小区巡查消防隐患，恐怕都要打个问号；另一方面，占据小区公共空间开展经营行为涉及全体业主利益，放在哪、怎么开展，理应要走合法的社区自治程序。微型消防站若成为企业钻空子、搭便车进入小区的捷径，那更是变了味了。
△兰岭园：车后与围墙形成的空间内，堆着废旧纸箱、僵尸车等。
△兰岭园：站前堆放杂物，一旁还有飞线充电。
好事如何办好？微型消防站的推广如何规范？面对“消防站”进社区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还是希望相关部门能够充分预判，明确相关责任主体，尽到监管职责。
栏目主编：毛锦伟 文字编辑：毛锦伟
来源：作者：栗思 唐乙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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