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狗、头发、海洋、月亮,提到这些词语之时,我们脑海中浮现的往往并不只是它们所代表的物品本身,而会赋予它们更多的涵义,比如房屋可能意味着与“漂泊”相对的“安定”,狗意味着“忠诚”,头发可能意味着“杂乱”或者“繁多”,海洋意味着“广阔”,月亮意味着“浪漫”或者“圣洁”等。在英国心理学家、教育学家、卡迪夫大学心理学教授大卫·丰塔纳看来,符号的力量不仅能激发每个人心中的情感与灵魂,也在一定程度上连接着人类共有的经验与记忆。那么,从文化、历史、心理学等不同角度来看,符号是根源于什么,又经历了什么样的演化历程呢?
以下内容节选自大卫·丰塔纳所著的《符号密语:500个符号背后的人类文明》一书,小标题为编者所加,非原文所有,文中所用图片均来自该书。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
《符号密语:500个符号背后的人类文明》,[英]大卫·丰塔纳 著,吴冬月 译,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21年4月版。
我们人类与生俱来具有一种符号化思维的能力。这根源于我们用一些事物去代表另一些事物的意愿。我们看一幅图画,它代表一片风景或一张脸;我们阅读文字,文字有其含义。倘若我们失去这种能力,数学和语言都将无从问世。数字代表了数量,在哲学层面本是复杂深奥的概念(一如“红色”或“怯懦”,是抽象化的概念),但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却可以轻松自如且毫不含糊地使用它们。文字则更为复杂。它们以声音或符号的形式呈现在纸面或屏幕上,所代表的物体、事件、情感等,往往远离说话或写作的现场。
譬如,一个简单的单词“房屋”可以立刻在人的心里唤起一系列概念,诸如建筑物、室内、家、安全,甚至抵押贷款和债务。换而言之,一个词哪怕拥有直截了当的基本含义,它的相关意义可能都是丰富多彩、错综复杂的。这就是象征符号的本质内涵。这种创造符号的能力是人类独有的,而其他灵长类动物没能进化出类似的语言技能,正是因为缺少了这种能力。我们把语言视作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只要我们对它稍作思考,就会意识到语言其实是多么了不得的一项成就。我们的思维能通过特定的文字召唤出丰富的含义,包括抽象概念、视觉图像、创意、记忆、希望、害怕、渴望、遗憾,不一而足。
真正的符号拥有普遍的内在力量,
可以传达远超其自身的含义
符号的创造有其神秘甚至神奇的一面。一旦失去了它,我们的心灵将失去大片丰富的图景。普通的符号,诸如房屋、狗、头发、海洋、月亮,都蕴含相关的信息,这些信息是我们生活的价值源泉,它们具有语义和情感的双重厚度。拿月亮举例,我们不需要进行任何深度阅读或文化体验,就可以知道月亮绝不仅仅是在夜间、晨间、午后的天空中不断变化的黄色圆盘。我们可能会想到它与浪漫爱情之间的悠久关联(电影加强了这种关联,尽管这种关联远比电影出现得早);我们还可能会想到另一种不同性质的浪漫——1969年,美国登月的历险。无论是我们举头望月,读到月亮的篇章,还是仅仅遥想月亮或与他人闲话月亮,这些迥然各异的关联信息都会在有意无意间跃上心头。
在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力求理解宇宙的有识之士编制出复杂精巧的符号体系。这幅绘制于1583年的土耳其细密画作出自《历史之精华》一书,呈现出一幅以地球为中心的宇宙图景,黄道十二宫和二十八宿在其中有序排列。
符号之间也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一部分符号会随着时光推移,在各种繁复的使用过程中被有意无意地加入新含义,使它们的内涵逐渐丰富;另一部分符号则经过人类有意的选择或设计。后者应该更恰当地称之为标志。它们服务于某种象征的目的,当然,这仅仅建立在我们决定如此使用的前提上。
与此相对,一部分符号自身就拥有某种内在含义,比如一个圆,一条首尾重合、无始无终的线,它几乎立刻就能向我们传达一种完满、整体乃至永恒的理念。这种理念并非习自他人,它似乎就是圆自身的固有部分。我们的心灵凭借直觉,对圆做出了此种反应。我们的心灵与圆之间发生了天然而直接的意义交流——一种心智的亲近。关于圆可说的还有很多,但这个例子却使我们看到,从心灵的视角出发,真正的符号拥有普遍的内在力量,可以传达远超其自身的含义。
构成玛雅历法的其中一块石碑。这些精雕细刻的符号是玛雅人的文字。书写的发展就是一种最繁难复杂的符号创造。
徽标和标志一样,
都是人类为特定的目的有意发明的产物
到目前为止,我们都在以一种西方的、现代的视角探讨符号的生成,并相信由此得出的结论具有一定的普适性,但我们的视野也因此受到文化的制约。信仰与社会习俗的差异、文化的不同(包括气候、地形、动植物等)都会将我们的心灵引向迥异的发展方向。信仰系统和文化影响的交叉现象,会使情况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只有当我们将关注点拓展至其它的时代和文化时,符号象征才变得真正引人入胜。
真正的符号,它们的意义是在时间的长河中逐步演化而来的,而标志则是人们为了传达某种明确的含义而有意选中的图像标记。它们的区别在于,前者是自然的积累,而后者是蓄意之举。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类别,叫作徽标,虽然它给人的视觉印象可能类似符号,它的使用方法却与标志更为类似。
$是一个几乎人尽皆知的标志,意指美元。以我们现代的眼光来看,这个图形有其随意的一面:在美元标志和美元之间似乎并不存在某种固有的联系;而即使我们不建立这样的联系,人们在谈论某个特定数目的金额时也能互相理解。事实上,现存诸多理论解释了美元标志产生的因由。1963年之前,《牛津英语词典》记载它最有可能的起源是被斜线贯穿的数字8——代表西班牙古银币,也有理论认为它源自希腊神祇赫尔墨斯的那根双蛇缠绕的节杖,而赫尔墨斯则是银行商人的守护神;有的说法更加平实,称它是字母p和s的叠合写法,表示墨西哥的货币单位比索。当然,对于一个囊中羞涩的学生而言,这一切都无关紧要,并不影响他向富有的姨妈写信借款。
其他标志则更富表现力,比如,路边一只跳跃的小鹿的剪影会让司机师傅自动变得警觉起来。若把这个标志制作成一个三维的形象,其效果又会有所不同。表示同意时,你会握紧拳头竖起大拇指,但这个标志性动作的历史渊源却远没有你伸出手指示意别人去看彩虹那么清楚明白。
英国大西部铁路采用伦敦(如左图所示)和布里斯托尔(如右图所示)的古老纹章作为公司的徽标,意指历史的绵延、活力与昌盛。
徽标和标志一样,都是人类为特定的目的有意发明的产物,但与多数标志不同的是它们具有鲜明的形象性。跳跃的小鹿可以着色,配以绿色的眼睛和长有斑纹的褐色皮毛,用作快递公司的徽标。小鹿当然也是一种符号,传达羞怯和速度的关联信息。商标和标识用作商业组织及其产品的视觉略图,通常都属于标志的范畴(用于身份识别),但也往往具有徽标的特点(以图像呈现自身的优势,譬如敏捷、迅速)。代表政党、学校、体育团队的旗帜、盾徽、像章、徽记虽然也许会在设计中融合真正的符号,抑或趋向另外一个极端——纯粹表达意义,带有标志的某种特征,但它们一般都被归类为徽标。这种语义重合的领域正是符号研究最丰富多彩之处。符号研究并不是一门科学的学科,却也绝非一团乱麻,我们应从其复杂性出发对它有一个正确的看待。
拥有持久而普遍吸引力的符号,
根源于人类的集体无意识
与一般指代具体实体的徽标和标志相比,真正的符号往往代表更加不可捉摸的、无法轻易诉诸于文字的深奥概念。它们大多历经了长时间磨砺,在多种文化环境中延续至今,充分证实了它们的价值所在。它们就像另一种语言,暗示肉眼不可察觉的事物——如抱负、渴望、忧虑,以及那些模糊的、让人一知半解的概念,譬如神性、灵魂、信仰、不朽、纯真、庄严、纯洁、超然。它们的特征之一,就是它们的意义通常凭借直觉即可获得,并不需要过多解释。一些宗教符号,诸如基督教的十字架、伊斯兰教的新月标记、犹太教的七烛台、佛教的法轮、道教的太极、印度教的奥姆卡,它们和其他诸多真正的象征设计能够成为神圣的化身,不仅出于应用的缘故,还在于它们具有传递重要真理的内在力量。它们是至高意义汇集的宝库,足以改变生命的智慧精华。
许多真正的符号据说是潜意识自发生成的,这全赖深藏在我们心灵深处的某种深厚的直觉。这种符号往往会触发直接的情感反应,即使那些对它们并不熟悉的人也不例外,它们似乎牵引着一段怎么也无法想起的记忆。因此,它们有时被形容为联结不同世界的结点——一边是可见可触、受到限制的外在世界,一边是唯有通过冥想和梦境才能企及的无限的内在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正的符号创造了自身。标志和徽标都会随着效用的丧失迅速被人遗忘,真正的符号却会长存,指向精神中不朽的部分。只要拨开文化差异的层层外衣,我们便会收获揭示人类本质的重大发现。
我们的思维是最伟大的奥秘之一,它是我们内心的永恒扩张、无边无涯的宇宙。我们的记忆和意识也许会使我们对思维的起点略知一二,但它关于它的终点的问题,却仍旧笼罩着层层疑云。在我们能够唤醒的一切思绪之外,还存在着构成我们生命的所有以往经历的巨大合集,远超意识能够企及的范围。心灵在更深的层次还潜藏着瑞士心理学家卡尔·古斯塔夫·荣格称为“集体无意识”的存在,它是我们的心理生活的领域,荣格认为我们对它的继承与我们的身体对生理特征的继承如出一辙。与我们自身存在更深层次上息息相关的,是灵魂或精神。我们的这一部分被世界上各大灵性传统称作我们的永恒本质,是超越转瞬即逝的感官世界的神圣而不可言说的自我。
位于印度南部城市马杜赖的米纳克希湿婆神庙的彩绘天花板。
那些拥有持久而普遍吸引力的符号,根源于人类的集体无意识。因此,它们也就被赋予了作为门径回归这些更深层次的能力。这种符号频频出现于梦境之中,梦境是无意识为我们创造的夜间历险,在沉睡的心灵的神奇舞台上上演。它们也可以用作冥想时集中心神的客体。冥想有助于使意识归于平和,平复心灵惯性的嘈杂,使无意识的微妙语言浮出并越过意识的边界,使我们对自身迄今为止未曾发现的侧面获得认识。倘若我们冥想的符号对我们有种特别的吸引力,它便具有揭示更深层次意义的潜力,能够带领我们走近位于自我核心的灵性源泉。我们可以闭目打坐冥想,在脑海中想象符号;或者睁开双眼,平和地注视摆放在我们面前的符号。若要感应符号表达的深奥真理,再没有比把符号用作冥想时的镜子更好的方法了,这种方式能有效地提升我们的自我认知。
神话传说脱颖而出成为原型,
是因为它们具有永恒魅力
回顾世上最有名的神话传说,它们之所以能够吸引我们,首先是因为它们具有戏剧性和历史性。伊阿宋和阿尔戈英雄夺取金羊毛的功绩与北欧传说所描绘的伟大战争提供了一条无害且有趣的途径,既能让孩子们心驰神往,又能召唤出某个早已被遗忘的幻想世界。事实上,世界上许多波澜壮阔的神话和传奇故事,尤其是古埃及和古希腊的传说,都富含非凡的象征意义,能够折射人类心灵的深层领域,帮助我们探索个人无意识和集体无意识的领域。
卡尔·荣格是这一思想的先驱,他将集体无意识描述成包含“原型”的存在。所谓原型,即心理和精神的固有能量,它能够使我们本能地向永恒的价值和根本的主题靠拢,前者包括爱、真理、英雄主义,等等,后者包括神祇、创造、自然、智慧、生死等。每一个原型都具有层层复杂的意义,而古代神话的象征手法则为理解这些原型提供了最便捷的途径。象征手法拥有多种表现形式,有时,它使用暗含寓意的物件(诸如指环、宝藏)、生物(诸如龙、多头狗)、地形特征(山洞、河流、海洋、山脉);有时,它又会使用具有象征意味的主题,譬如旅程、爱情、战争、英雄主义、忠诚等。神话中的原型也可以代表人类必须与之抗争的消极力量,这些力量或潜伏于自我,或展现于他人,包括背叛、贪婪、残忍、骄傲、自私等。
某些神话传说脱颖而出成为原型,是因为它们具有震撼心灵的永恒魅力。一旦与它们接触,我们即刻就能解读出它们的象征意义,想到我们的生命中重要的经历和担忧。我们也许会对英雄与敌人的斗争念念不忘,这正是源于我们的内心也陷入这样的斗争当中,譬如,信念与怀疑之间的角逐。我们不应认为古希腊或美索不达米亚的传说只具有历史意义,它们可能表达了我们内心的某个不可或缺的侧面。即使在背后的信仰早已消退,变成了记忆模糊的历史遗产,很多古代神话传说却依然能够流传至今,其中的原因也许就在于此。
探索心灵深层的心理疗法也往往会遭遇这些原型。分析学家曾对梦境、童年记忆、神经官能症、成年人的沮丧、害怕、渴望等领域进行研究,发现将它们与神话和民间故事的典型主题做横向比较,结果往往能给他们很大启发。实际上,发端于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卡尔·荣格及其追随者的现代心理分析的心理学只是重新发掘了先人详细了解的内容。尤其是现代讳莫如深的话题,譬如超脱伦理的情感和对父母的异样情感,都在神话中得到澄清。可见,这些神话中的原型是帮助我们进行自我认知的重要工具。
正如我们看到的,原型的概念与卡尔·荣格的研究有特殊的关联,可是追根溯源,它的源头却是希腊化时期的犹太哲学家斐洛·尤迪厄斯,又称亚历山大的斐洛(约公元前20~公元50年),他用这一术语来代表上帝的形象,将其视作人类能够企及的神的侧面。荣格更加宽泛地运用原型这一术语,表示“构成集体无意识的普遍意象”;这些意象本身虽然是虚无缥缈的能量,但他坚信它们会以符号的形式浮现在人类的意识之中。另一方面,斐洛主张当灵魂逐渐祛除自私和自我的欲望,并意识到自身与神明的统一时,原型就能够长留不灭。
对埃及人而言,这种被称作“巴”的鸟象征着人的灵魂。作为纯粹的原型,它代表人的灵魂在来生得到净化和祝福。
影子、捣蛋鬼、英雄与智者,
荣格认为原型最常以人形来体现
荣格认为原型最常以人形来体现。阿尼玛和阿尼姆斯就是其中的两例,它们分别代表男性的女性侧面和女性的男性侧面。我们每个人的体内都携带这两性的特质,在理想的状态下,男性将与他的阿尼玛接触,女性与她的阿尼姆斯接触。然而,一旦阿尼玛或阿尼姆斯跃居主导地位,自我的平衡将遭到损害。荣格认为,由阿尼玛主导的男性会表现得过度喜怒无常和情绪易感,而由阿尼姆斯主导的女性则会表现出过分专断、冷酷的一面。阿尼玛和阿尼姆斯仅仅提供平衡,防止过度男性化或女性化的行为。跟所有的原型一样,阿尼玛与阿尼姆斯都可以向外投射到异性的理想形象上,驱使男性毕生寻觅一位既美丽绝伦又对自己满怀敬慕的女性来爱,驱使女性徒劳无功地想要找到一位集男性美德于一身的完美异性来保护和珍惜自己。
魔鬼。这个中世纪的门饰表现了基督教传统观念中的魔鬼形象,警示着人们远离罪恶。
在神话和童话故事中,阿尼玛通常以被囚的公主或神秘的妙龄女子的形象出现,她给迷路的英雄指路或者帮助他在完成危险的使命后全身而退。阿尼姆斯一般以英勇无畏、足智多谋的年轻男子的形象出现,却因为固执任性的天性往往身陷险境。
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型是“影子”,它是人格的负面,是那些连我们自己也不愿承认的本能与特质的总和。荣格认为,影子若得不到认可,最终可能会在承受不住压力时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使我们做出与平时大相径庭的举动,让我们事后后悔不迭。它也可以向外投射,使他人、少数族裔甚至小国受到伤害。它的潜在危险显而易见。然而,影子也不完全是负面的。它的能量一旦被发现并引起社会关注,就有可能帮助我们找到自主和自决的必要力量。
还有一个很可能会惹麻烦的原型,就是“捣蛋鬼”。“捣蛋鬼”代表所有莫名走上歪路、抢夺成功果实、玩残酷游戏、挑战或搅乱既定秩序的家伙。在内心层面,“捣蛋鬼”会刺激自我怀疑的产生,提醒我们各种焦虑的存在。在我们最想给人留下良好印象的时候,“捣蛋鬼”的存在却会使我们显得格外笨拙。
然而,和影子一样,“捣蛋鬼”带来的也不全是负面效应,它有时能够带来合意的改变。它还会帮助我们发现自身非传统的一面,抑或提醒我们注意自己正沉迷于自我欺骗之中。此外,它还使我们意识到生命是不可预测的,我们不该太把自己当回事,也不该得意忘形,想当然地认为生活中的一切都将维持现状,成功总是唾手可得。
历史上的“捣蛋鬼”化身为宫廷弄臣或愚人,是唯一一类可以对既定秩序加以讽刺、嘲笑的人。在北欧神话中,这个角色由洛基充当,他总是将其他众神的计划扰乱。在非洲的民间传说中,“捣蛋鬼”往往是一只兔子。非洲奴隶将这一传统带到美洲,与美洲土著的兔子骗子的故事相结合,创造出布雷尔兔的形象。在自然界中,风变化无常,来去完全不受我们的控制,是最具代表性的“捣蛋鬼”符号之一。
提尔·欧伦施皮格尔。一张1921年发行的纸币上印着提尔·欧伦施皮格尔的头像,他是德国传说中的“捣蛋鬼”。
“英雄”代表我们身上最美好的部分,崇高的理想、自我的牺牲、可敬的追求。他是我们所有人身上的一个侧面,是我们能够企求的最好事物的象征。他同样也可以投射到外部世界,譬如,我们渴望有一位完美的领袖,一位会为我们解决所有问题的超人。
英雄是西部或战争题材电影中备受宠爱的原型。我们在童话故事中也会发现他的身影,他往往会踏上一段找寻某件神奇事物(宝藏、宝剑、指环、圣杯等)的征程,这件事物将起到矫正一切错误的作用。他也可以内化为我们寻找真正自我、搜寻自我秘密的象征。他还出现在悲剧的神话和典型的故事当中,因为某一个缺陷而落得惨淡收场的结局。譬如,因脚踵这唯一的弱点受伤而死的阿喀琉斯;因犹豫不决而惨死的哈姆雷特;因拒听占卜师之言而横死的恺撒;因无法分辨真爱与奉承之别而亡命的李尔王。身有缺陷的英雄象征着人类的脆弱,提醒我们知道即使是英雄也难逃被死亡击败的命运。正如莎士比亚在《辛白林》中所说:“才子娇娃同归泉壤,正像扫烟囱的人一样。”
一只制作于公元前6世纪的希腊花瓶。英雄与影子的对抗。
与英雄同时存于我们体内的还有“智者”的原型,他一般以有智慧的老者、圣贤、巫师、父母的形象出现,具有指引、治愈、启发的能力,有时也身怀超自然能力。如同我们向外投射英雄一般,我们也会投射智者,尝试在自身内部寻找他们的存在。结果,我们往往以为别人,比如,电视荧幕上的科学家、自我吹嘘的治疗师比我们更高明。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轻易受骗于各种伪大师和伪先知。
作者丨[英]大卫·丰塔纳
摘编丨安也
编辑丨王青
导语校对丨危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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