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台前两年,因为每次只能住半年,打工的钱几乎所剩无几,都花在来回机票和人情上。2004年我在娄底娘家购买了一套140平米的房子,虽然只有十多万元人民币,但如果凭我的退休工资,恐怕一辈子也买不起这套房。我想,自己到台湾也不是来享受的,趁现在能动,抓住机会多赚点钱。
“黄太太,如果有谁需要请人,麻烦介绍一下。”黄太太是房屋中介人,我租住的房子就是她介绍的。她是我们这条街上的里长。经她介绍,我进入一位富豪家兼职钟点工。
这家先生姓王,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家中有两套豪华居室。一进门,就能感到家中的阔气,地面全用大理石铺成,房子的四壁全是书柜,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董工艺品,墙上还挂有好几幅名画。
我上午在一家早餐店上班,上班时间是早上6点至下午2点。下班后在家休息一下,就赶到王太太家,给她做晚饭和打扫卫生,工资按小时计,每小时100元台币。
头天到他们家时,王太太吩咐我,家里没有小孩,卫生不要打扫太勤,每个星期一大扫,一天一小扫就行了。但在饭菜上十分讲究,太太再三叮嘱我,炒菜时要少放点油和盐,尽量清淡一点。
既然承接了这项工作,就一定会认真去做好,这也是我做人的本分。在大陆都是我自己在家做饭菜,家常便饭还能应付,所以厨房的活儿对我来说是轻车熟路。毕竟每个地方的口味不同,大家知道我们湖南人口味较重,但现在不一样,要遵从雇主的意见办事,不能随心所愿。因此炒菜时,我十分小心谨慎,油几乎是一点点倒,盐也是一点点放,生怕放咸了不合他们口味。炒完两菜一汤后,我又将厨房灶台擦得一尘不染。
将他们两个人的饭菜做好后,还要用果汁机打一瓶新鲜的果汁放冰箱,等王先生和太太回来吃饭时,我问她们口味是否合适,太太说手艺还不错,这才让我扑扑直跳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在他们吃饭时,王太太还吩咐我提着水桶去地下室擦两台小轿车,一台宾士,一台福特。他们夫妻每天都各开一台车上下班。在宽阔的停车场里,我找到了他们的小车,一上一下地擦着。
车子的灰尘不多,他们又很注意保养,所以很干净,两台车只需一桶水就够了,而且一桶水都不会很脏,半个小时就擦完了,由此可见台湾的马路多么干净。可是一想到来台湾做这种活,心里头又是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
一周后,我开始大清扫。在清扫真皮沙发时,我意外地在沙发底下找到一个钱夹。面对这个鼓囊囊的钱夹,我看都没看,顺手就将它搁在茶几上。
太太回到家后,看到茶几上的钱包,忙问我是哪里找出来的,我如实相告。
她长吁一口气告诉我:“这是我先生的钱包,里面还有许多证件和重要的票证,一个星期前以为它丢了,一直都没有找出来。”说完她从中抽出100元台币给我。我谢绝说:“太太,这是应该的,你不必这样了。”
太太又问我:“你在大陆做什么工作的?受过什么教育?”“我在一家企业职工医院做护士。”为避免麻烦,这个职业成了我在台湾的护身符。我的护士证书也是随身带的,我不想和她聊太多,只是应付一下就想赶快离开。
太太叫住我说:“王小姐,以后你干活的时间由你自己记录,半个月我和你结帐一次,不满一个小时的也算一个小时吧。”
什么?让我自己登记工作钟点,这在大陆上班从没有见过的事。没人考勤,没有工作伙伴,没人监督你,不看工作过程,只看工作结果,太太的信任和尊重让我十分感动,更觉得有必要做好一点,让老板感到满意。
在台中的诚品书店,我找到了几本关于台湾料理的书籍。随后的日子里,我通过看书掌握台湾家常菜的做法,加上自己在大陆几十年的经验,为他们变着花样炒些可口的菜。
和台湾许多的家庭一样,董事长夫妇很爱狗。他俩有一双儿女,一个出国了,一个在台北,很少回来。他们的狗小巧灵活,黄色的毛,尖尖的鼻子,我说不上是什么狗,只知道叫“花花”。
每天下班后,他们头一件事,就是将狗从笼子里放出来逗它玩。“宝贝,来亲亲爸爸。”一看到主人回来了,花花尾巴摇个不停,看那亲热劲儿,哪是在养狗?分明是带小孩玩。
有一次,董事长夫妇要去大陆考察。太太对我说:”王小姐,你每天来我家喂两次花花,带出去散散步,拉屎拉尿,隔几天帮它洗一次澡。记得出去要带上塑料袋和纸,将花花的大便带回来丢掉。”
董事长夫妇走了,将这个家的门锁匙全部交给了我,留下一只小狗陪伴我。我同样没有怠慢,按照他们的吩咐,依然精心照顾他们的爱犬,毕竟这也是一条生命。慢慢的,花花也把我当成了家人,每次我一开门,花花就高兴地对我摇头摆尾,我每天带它去社区公园散步时,它高兴得就像小朋友那样活蹦乱跳。
通过这次养狗经历,我感受到其中的乐趣,认识到狗对于人类的忠诚。其实台湾早就有规定,不准虐待狗和扑杀狗,更不准吃狗肉,从此以后我也不敢再吃狗肉了。
董事长夫妇从大陆回来后,看到家中洁净,爱犬活泼可爱,高兴地对我说:“能找到你这样有教养有责任感的钟点工,是我们的幸运。”
“王太太,谢谢你的信任,也许我们都姓王,是有缘分吧。”按规定,钟点工是不在雇主家就餐的,王太太第一次邀请我与他们共进晚餐。我谢绝了太太的盛情,只想忙完后就赶快回家休息。
三个月后,我因在台湾一年的期限到了,便提前一周向王太太辞职。王太太很舍不得,一直留我做到临上飞机的前一天,再三叮嘱我,从大陆回来后一定要再去她家兼职。不过后来我回到台湾时,得知王太太已搬迁到台北的别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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