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倚在柜台边，对小伙计说：读过书，……我便考一考。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你知道吗？
小伙计不屑回答，众看客哄堂大笑。
树先生也笑了，面容模糊在看客的笑声中。
大家都说，年少不懂孔乙己，读懂已是书中人。
后来，人到中年，才心酸地发现，自己哪是孔乙己，不过是树先生罢了。
树先生一辈子都不知道茴香豆的“茴”有四种写法。
我们大抵也是。
01你不吃学习的苦，就要吃生活的苦
孔乙己是唯一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人。
他从小勤学苦读，如果不是科举制度取消，大抵也能得个一官半职。
民间自古流传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一言，读书人的地位低不到那里去。
若不是孔乙己固守文人骨子里的清高，靠抄书糊口定然不成问题。
但树先生身无长物，没有一技可以傍身。
树一开始通过人情在三叔的铺子里当焊工，一次不小心伤到了眼睛。
三叔跑来医院问情况，树慌忙地说没事、明天就可以去工作。
三叔明着劝他多休息几天，实际上想新找个人代替他。
他让树交出大门的钥匙，把两千块钱的工资丢下就匆匆离开了。
没了工作的树，整日在小县城里晃荡。
后来遇到了旧友陈艺馨，得知他在城里开了奥数班，当了校长，就想到他那里工作。
陈艺馨鄙视又为难的说：你到我那能干啥？
确实，没学历没文化的树，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当年一起玩到大的兄弟，如今的地位却是天壤之别。
记得小时候在县城上学，学校每次放月假，爷爷就去车站接我回家。
那时家里离车站上远，需要骑着车子来回。
等到爷爷骑不动了，我们就这么一前一后推着车子走着，记得爷爷常常和我说：
“孩子，你要好生读书，长大了也能去大城市瞧瞧，不要再做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体力活了。”
如今一转眼十年已过，再回头看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感谢当初那个努力学习的自己。
学习不是唯一的路，但却是改变底层命运最好的路。
多年后你会发现，比起生活的磨难，那些苦读的岁月，只是你此生承受的最轻的苦。
真正的苦，是被命运扼住了咽喉，无法动弹。
在生活的泥潭里，浑浑噩噩的度日。
02成年人的尊严，都是钱给的
孔乙己的品行，比别人都好，从不拖欠。
偶尔没有现钱，不出一个月，定然还清。
孔乙己受人诟病的无非是偷窃，但所偷之物唯有书。
读书人的傲骨始终在他心中，坚称窃书不能算偷。
他一个人茕茕孑立，靠抄书艰难度日。
但他的骨头是硬的。
树先生混在人群里笑孔乙己的迂腐，但更多的是笑自己的卑微、懦弱与无能。
村霸二猪笑嘻嘻地喊树为“树哥”，说开了厂，让树给他看大门去。
言语间尽是调侃与消遣。
树的好友小庄不小心刮伤了二猪的汽车，二猪愤怒地让小庄赔钱。
树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说让二猪给他个面子。
二猪把他往旁边一推，有你啥事儿呢，你算哪根葱。
人穷别说话，位卑莫劝人。
连街上打闹的孩子的，都敢出声呛树一句：“你是谁，你算老几呀？”
在好友高朋的婚礼上，树被众人推攘着踩了二猪一脚。
酒桌上，二猪故意拿乔，让树喝一大杯白酒。
树实在喝不下，以还要帮忙为由，委婉的拒绝了。
但二猪却不依不饶，树趁着酒劲，进行了平生的第一次反抗、也是唯一的反抗。
他嘟嘟囔囔的对二猪说，你家厂子占了我家的地，也不和我说一声，仗着你姐夫是村长，装牛X是吧。
二猪瞬间就怒了，指着树的鼻子让他跪下道歉。
众人一顿拉扯，把两人拽到了屋子里。
面对咄咄逼人的二猪，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兄弟，刚才外面人多，哥不对。”
这一跪彻底摧毁了树心中仅存的自尊，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树醉躺在床上，默默地说道：“活着，没意思。”
一个人的膝盖软了，就再也挺不直了。
《我不是药神》中有句台词：这世上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人越是没钱，就越容易感受到生活的恶意。
兜里有钱，才能活得体面，活得有尊严。
世界上最为难的事，就是手心朝上，张嘴求人。
树就在残酷现实的挤压之下，一点点的失去了自我。
就像现实生活中的你我，为了碎银几两，疲于拼命，满心委屈。
幸运得还可以养家糊口，不幸的只能留下满身伤痕，任人嘲弄。
03绝境之下，靠着幻想救赎自我
孔乙己最后一次去咸亨酒店，因被打断了腿，只能爬着去。
他从破衣口袋里掏出了四文钱，要了壶好酒。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他喝完了自己的酒，走上了自己的路。
“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
孔乙己早就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带着春暖花开的希望冻死在了那年的寒冬。
而树蹲在村头的那颗大树上，望着远方，陷入了幻想或是梦境。
当然，你也可以说他疯了。
他娶了喜欢的姑娘小梅，早已死去的父亲和哥哥都参加了他的婚礼。
他对意气风发的二猪说，这两天你要出事，你身上跟着不干净的东西。
晚上又摸到村委会，告诉大家21号要停水。
他说太上老君显灵，把大家逗的哈哈大笑。
结果21号那天真的停水了，大家把他当成活半仙，肃然起敬。
二猪和村长吓地拿着之前迟迟没下来的搬迁费，找到了树，想让他帮忙驱驱邪。
树故弄玄虚一顿作法，二猪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
这是树的报复，一场精神的胜利。
而后，瑞阳矿业的人来请树算一个开业的黄道吉日，并送上了大大的红包。
而且开业当天，他被邀请上台剪彩，万众瞩目，掌声雷动。
瑞阳矿业的老板和他称兄道弟，此时的“树哥”真的成了一种尊称。
多年的夙愿，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实现，走上了人生巅峰。
他不再是那个谁都可以踩一脚的蝼蚁，他是绝对的主宰。
他有钱有地位有能力，有老婆孩子有新房子，有欣欣向荣的未来。
不疯魔，不成活。
这个被时代远远抛下的人，在梦中得到了救赎，在疯癫中获得了胜利。
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挣扎。
我们每个人都曾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
学习时，希望自己是个天才，不听课也能考满分；
工作时，希望天降馅饼、一夜暴富、炒掉老板；
年轻时，希望有美好的爱情，圆满的婚姻；
人老了，又希望重活一世，弥补生命中的缺憾；
……
放弃无谓的幻想，是成年人必修的一课。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可伶，就对你心慈手软。
俗话说：“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对现实露怯屈服，就要做好更糟糕的准备。
很难想象，醒来的树，该如何面对这满地狼藉的生活。
我们能做的只有俯下身子努力，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如同孔乙己一般，该喝的酒我喝了，该走的路我走了，这便够了。
可又有几人能做到这般清醒？
深夜中，谁喃喃自语道：还是活在梦里好啊。
04
孔乙己尚有心中的月亮，树先生只能跪着捡起地上的六便士。
导演韩杰说过：“树先生的故事真实的来自于我家乡的一个人。”
在农村，随处可见树先生。
而在城市中，多的是披了一层光鲜外衣的树先生。
人人都笑树先生，人人都是树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