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头鸟对天使的鸣谢
——献给所有奋战在湖北的医护工作者
刘汉俊
我是一只受伤的鸟，
受伤的九头鸟，
沉重的翅膀飞呀飞不高，
长江上的航标灯在哪里，
汉水里的夜行船在哪里，
白云姐姐在哪里，
黄鹤哥哥在哪里？
累了困了，我病了。
不要说我聪明机灵，
不要说我顽强敢拼，
天上的雨滴是我的泪，
此刻的心情像打了霜。
我的躯体在下坠，
我的灵魂正出窍。
可是恍惚之间，
我的翅膀被托起，
迷茫的灵魂被照耀。
一道奇妙的仙境被打开，
朦胧中飞来无数的羽翼泛着洁白，
从荆楚大地起飞，
从天南地北赶来，
穿越风天黑夜和雨霾，
飞越迢遥千里万重山，
像漫天飞舞鹅毛雪，
纷纷扬扬落江城。
那每一次降临，
都是一个希望的落地，
那每一声振翅，
都是一次生命在起飞，
你的名字，叫天使。
医务人员紧张有序地开展救治
危情似火，号令如山，
国家队八一队千里驰援，
地方队兄弟队闻警出动，
集团作战全线出击，
协同作战分兵把守，
二十九个省份挺进湖北，
三百多支队伍饮马长江，
四万多人在荆楚大地报到，
新中国最大规模的医疗集结，
在风驰电掣中完成。
你从燕山脚下太行山脉启程，
我从唐山从汶川从彩云之南出发，
他从红土地黄土地黑土地走来。
你饮风餐浪逆风飞飏，
是东海的精卫北海的鹏，
南方的孔雀北国的鹤。
你是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
康定的情歌丝路的舞，
把绿色的理想蓝色的畅想
青色的念想一路播洒。
黄山黄河黄果树，
珠江浦江澜沧江，
一根连神州，一脉行千里。
同学相约，战友重逢，
父子参战，夫妻同伴，
上下铺兄弟再握手，
五朵金花并蒂开。
五湖四海同堂会诊，
民族兄弟齐心协力。
你是，
十送红军长征路，
八子赴战驱倭寇，
你是，
百万雄师过大江，
万辆推车上前方。
车辚辚，马啸啸，
行人弓箭各在腰，
爷娘妻子走相送，
不破楼兰终不还。
泪别乳儿，揖别父母，
两行热泪多壮志，
作别恋人，拥别伴侣，
一声珍重几慷慨。
带上娘包的饺子，
揣上哽咽的手机，
一个人的出征，一家人的战斗。
打个欠条，
说声抱歉，等我回来，
许一个浪漫的婚约，
发一个豪迈的婚誓，
补一个隆重的婚礼。
有一种表白叫“别担心我”，
有一种约定叫“带你做最美的发型”，
有一种食言叫“我回来娶你”，
有一种谎言叫“奶奶您放心，
我就出个差，完事就回”，
有一种霸道
叫“我要你平安回来啊老婆”，
有一种情份
叫“我是湖北姑爷”，
有一种不舍
叫“去吧儿子，注意安全”，
有一种红包
是“爸爸我给你留了压岁钱”，
有一种自觉
是“妈妈你要平安回来
检查我的作业”，
有一种大方
叫“我把爸爸借给你”，
有一种命令
是10岁爱女给爸爸的“十条要求”，
以及那句“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平安回家！
平安回家！！
平安回家！！！
然后，画个汤圆在等你。
你的名字，叫战士。
支援湖北医疗队抵达机场
你是天使，你是战士，
魑魅魍魉是你的敌人，
病毒瘟疫是你的靶心。
白衣战袍是你的钢盔铁甲，
护目镜下是你的火眼金睛。
你被严密包裹，
却被病毒包围，
到处有陷阱，随时有雷区，
面对病毒的枪口，
顶着细菌的风暴，
最危险的岗位总有最多的报名。
生死路上冲刺，
鬼门关前横槊，
跟死神掰手腕，
跟病毒比速度，
你让垂危获得新生，
让绝望不再纠缠。
隔离病区缓冲区，
重症病室CT室，
氧气面罩输液管，
核酸检测呼吸机。
不是你的战场就是你的武器。
做一次咽拭子标本采集，
巨大的风险在潜伏，
当一次插管敢死队队员，
喷涌的病毒在等待。
英雄不当逃兵，
天使不会害怕。
你是流行病学调查员，
像福尔摩斯像柯南，
追踪幽灵的魔影
侦查病毒的诡迹。
你是患者心理疏导员
知心姐姐开心果，
敲开坚冰的大门，
打开春天的窗口。
从遭遇战到总体战，
从阻击战到歼灭战，
收治率治愈率节节攀升，
感染率病亡率一路下落，
拐点就在不远处，
冰点过后是早春。
你那一个疲惫的微笑，
是春天的请柬生命的印章。
面对感恩，你说，我是医生。
医护人员彼此加油鼓劲
是的，你是医生，
救死扶伤拯救人类
是你的使命，
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是你的天职。
你是女娲是精卫是夸父
是大禹是后羿是神农，
你拯救苍生挽救世界创造神话。
你有哪吒的降妖除魔风火轮，
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金箍棒，
是扫病毒的雷神
是灭瘟疫的火神。
悬壶济世炼金丹，
遍采百草救万民，
你是扁鹊华佗沈梦溪，
你是宋慈葛洪李时珍，
你是医圣张仲景在坐堂义诊，
望闻问切治天下，
你是药王孙思邈在研磨本草，
救世良方医苍生。
把脉世相问诊众生妙手回春，
探究自然问道乾坤经世济民。
你是古希腊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
率众医神的亮相，
是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
和天花剋星琴纳的登场，
是南丁格尔白求恩精神在绽放，
是林巧稚李月华
吴登云屠呦呦在关切。
你是南山不老你是兰娟蕙心，
你是文亮不泯你是文宏声振，
你是继先在前你是定宇有方。
你是童话里的天使夏思思，
一声轻唤就让世界甦醒。
是的，你是医生，
战士与天使凝成的高贵，
责任与使命赋予的神圣。
沧海横流，英雄本色不改，
大难当头，天使意气风发。
这是人世间最悲壮的生命大营救，
这是天底下最雄壮的医者大检阅，
你给生命以脉动
给冰冷以温度
给世界以春色。
八十岁的威重，七十岁的睿智，
六零后的担当，七零后的负重，
八零后在冲锋，九零后在成长，
国家的栋梁站成墙，
民族的脊梁长成行，
祖国托付给你，人民期待着你。
你是一个稚嫩的孩子
却沉稳得像老兵，
你扬起健壮的柔美的皙白的胳膊，
低叫一声来吧，
预防针往这里扎。
你穿起肥硕的防护服，
收起健美的倩影，
十多层的严密罩不住
你的青春你的斗志你的热血。
你像太空战士像超人英雄
像钢铁侠像奥特曼，
神力无敌法术无边。
你的每一个动作，
都是一次冲锋，
你的每一个表情，
都是一次诊断书，
天使一微笑，天空都灿烂。
你以风样的速度火样的热情，
建成五百张床位的定点医院，
却把自己送进了终点站。
你以51岁的凄美，
完成了人生最壮丽的谢幕。
你把结婚请柬藏在抽屉，
把幸福甜蜜和美好憧憬藏在心底，
走向战场走向凶险
留下永远的背影，
你的潇洒，
让天下的父母有锥心之痛
啊我的孩子。
口罩捂不住抗争的低泣，
目镜挡不住倔强的眉宇，
你的轩昂，
挺立在每一场心力交瘁的激战中，
你的勇猛，
表现在每一次归航之后的再出发。
防护服里一憋六七小时的汗水，
是全国人民心疼的泪水。
累倒在地上瘫倒在椅上趴倒在桌上，
你的睡姿是最美的油画，
天使一打盹，世界都心疼。
你蹲在寒冷的街边，
吃那碗热乎的饺子，
丈夫抱着儿子，远远地看你，
整个天空啊都在心疼，
心疼地为你落泪。
转过身，挥挥手，
天使的表情随处有，
是方舱里的二维码告示牌
广场舞广播台，
是防护服上
“不计报酬，无论生死”
“加油雄起奥力给”的
签名签字签到牌，
以及浓浓款款的祝福
心心念念的牵挂。
你的铿锵誓言，
让一切语言都起立，
你的凡人金句，
让所有赞美都倾倒。
医务人员绘制的各种加油图案
你是战士，你是天使，
你向邪恶宣战，把角落照亮。
你的高尚一度被渺小打倒，
你的翅膀也曾被谎言折断，
你的祼战付出过惨痛代价，
伤口还在滴血，
天使一难过，世界泪纷飞。
用你痛楚的呐喊撕开冷漠的外衣，
以你带血的忠诚开启良心的门锁。
天使一愤怒，世界就发抖，
你让欲望收手，让贪婪停步，
给罪恶敲响丧钟，
让痛苦告个段落。
让放肆感到忌惮，
让无度看到边界，
让耻辱更加耻辱，
让忏悔不再忏悔。
叫病毒不再猖獗瘟神不再嚣张
生命不再哀号，
灾难在人间止步春风在世间浩荡。
然后，
给每一个灵魂找到归宿，
给每一个心窝点一炷烛光。
你是战士，你是天使，
战士需要关爱，天使需要呵护，
但愿天使的表情
不再疲惫憔悴不再委屈，
但愿战士的耳朵
不再被任性的谩骂震响，
不再有失控的污秽泼向你，
不再有情绪的尖刀刺向你。
留心那些心怀叵测的瞄准，
躲避那些满是细菌的口水，
以及那些病毒一样的喷子，
天使一受伤，世界会流血。
战士不被伤害，世界才有安宁。
天使有天使的烂漫，
战士有战士的风度。
看不清你的脸，
却知道那是最美的容颜，
看不到你的眼，
却知道那是最亮的星子。
你以战神的姿态
英雄的模样天使的颜值，
让这个世界淡定从容安定美好。
雷神山医院医护人员送患者出院
天上九头鸟，猎猎起芳草，
扶摇九万里，极目楚天舒，
背负青天朝下看，
阅尽人间城郭。
我以歌澎湃，我以舞翩跹，
我以长江为氅黄鹤为冠，
龟蛇为戈矛，琴台为金樽，
东湖为美酒，
赠你一袭英雄袍，
一抖征尘向天嚎。
你满脸的压痕是天上的虹，
我想采下漫天云霞裁两份，
一份为你抚伤痕，
一份为你剪霓裳。
天使一开心，枝头都绽放，
用漫山的映山红铺成春天的地毯，
以及
梅花桂花桅子花，
石榴荷花月季花，
紫云茵油菜花，
桃花李花橖棣花，
为你编织新娘的花冠，
然后，和你一起，
去长江看大桥，上武大赏樱花，
然后，
请你过早陪你消夜邀你看戏，
香喷喷的热干面炸面窝
蒸烧梅煎豆皮在等你，
美滋滋的武昌鱼煨藕汤
小龙虾煨鸡汤在等你，
缠绵绵的汉剧楚剧花鼓戏
评书大鼓黄梅戏在等你。
那是武汉在等你，
湖北在等你，长江在等你，
这是九头鸟，对你的鸣谢。
2020年3月3日 于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