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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罪之最》中的多起凶案盘根错节,彼此间看似毫无关联,“罪人”也不止一个。它并不是一系列精心策划的连环事件,更加不是所谓的完美犯罪。形象地说,这部剧就像鸟瞰在冰面上滚动的冰球。球在选手们的击打之下轨迹交错,滑向处处意想不到的转折。
《无罪之最》剧照
剧中众多角色可以分为这几类:有过失杀人前科的律师马特和女警官罗瑞娜,是局外人/追踪真相的人;三位友谊深厚的(前)脱衣舞女郎奥利维娅、金咪和艾玛,是努力逃离深渊的人;特别犯罪部门(SCU),是为权贵服务的鹰犬;此外,还有拿钱办事的、为朋友出力的次要角色。
真正归入恶人一档的,除了从事性犯罪的汉尼拔,其余皆是隐在黑色面具后身份不明的权贵们。观众只知道他们是一群身居高位者,享用汉尼拔提供的未成年少女,被录影后遭到汉尼拔勒索,派鹰犬索回性命交关的录影带。
剧中的每个人都有弱点,但很少有人能够克服。《无罪之最》里的人性弱点,属于人类最古老的那些——贪婪、逃避、仇恨、色欲等等,不包括现代悬疑剧钟爱的反社会型人格。剧情跨越两个年代,以马特大学时期的过失杀人,至出狱后重新开始人生,与奥利维娅结婚为时间跨度的准绳,其他角色也都经历了从过去到重生的跨越。但没人真的跨过去了,会有一通神秘电话把他们拉回极力想要埋葬的过去,并保证只要他们未能克服天性的弱点,就会再次坠入深渊。
《无罪之最》剧照
重生很艰难,马特和罗瑞娜需要加倍努力地工作,在性虐魔窟里当过奴隶的三位脱衣舞女郎则更名换姓,开启全然陌生的人生。就算这一切都做到了,人的性格也不会轻易改变。随着剧情发展,角色的性格发展逐渐丰满完善。
谜底在剧的2/3处已能猜到,但还好并不扫兴,因为松弛的弓恰好给了观众回想人物经历,体会命运勾连的余裕。正是每个人的性格决定了他们的每一次选择,通往最后的结局,无一例外。
奥利维娅小时候曾逃离孤儿院,长大后她在重压下再次选择逃避。仗义勇敢的金咪,强烈地希望得到尊重和信任,拯救她和扭曲她的力量都源于这种性格。马特的怒火,始终是他控制不了的怪物,无论当年还是现在。罗瑞娜小时候目睹父亲饮弹自尽,造就她异常坚韧、独立的性格。她孤家寡人的状态,既是童年悲剧的果,也是破案时百折不挠的动力源泉。
女警罗瑞娜是个理想化的人物。整部剧中只有她无牵无挂,无欲则刚。她自始至终不知道警察父亲为何在她幼年时饮弹自尽,但隐约察觉到一张黑网的存在。这宗案件之前,她接触不到黑网。随着案件推进,SCU横插一脚,罗瑞娜看见了黑影憧憧。即使她知道涉案人和当年父亲的死亡未必有关联,黑幕还是燃起了她追查到底的顽强意志。被抛弃的痛苦常年压在罗瑞娜心里却无法消解,这宗案件为它赋形,给了罗瑞娜解开心结的机会。她憋足劲查案时,内心深处或在渴望追寻父亲死亡的真相。
《无罪之最》剧照
《无罪之最》虽然制造了一个政治黑暗的大格局,但它仅仅如同克苏鲁,给人心理上而非实际中的恐怖。幕后大人物们不用亲自动手,只需借助在裹尸布中垂死挣扎的汉尼拔,就能让奥利维娅和艾玛在恐惧中度过多年。
这部剧的主题不是政治黑暗,是一出古典复仇记。南欧人的激情在这里淋漓展现,残酷的血仇血报,毫不犹豫的凶杀,爱恨之间急剧的转换,绝对的信任和眨眼间的背叛。西班牙色彩浓烈的民族性格需要海外观众花一点时间去适应。
奥里奥尔把现代电视连续剧拍得像莎士比亚戏剧,充满谋杀和阴谋,情感浓烈得如同男主角肌肉夸张的上半身。剧中人物掏出智能手机时会产生违和感,仿佛他们换上中世纪服装才贴切。
难怪这样的土壤会生出现代生活中罕见的宗教情感。易怒的马特被女性们拯救,这些女性角色带着抹大拉的玛利亚的影子,在坟前哭泣,坚定地追随所爱。索尼娅是马特大学时一次酒吧斗殴时误杀的男孩丹尼之母。他向男孩的父母请求原谅,索尼娅原谅了他。出狱后马特和索尼娅每周见面,建立起一种近似母子的情感。他们第一次出现在观众面前时,索尼娅用已故儿子丹尼的名字称呼马特,马特叫她“妈妈”,令人毛骨悚然。
在全剧各种大开大合的情感中,马特和索尼娅缔结自一宗凶案的联系却异常牢固。索尼娅本应恨透马特,泪水洗去她眼前的阴霾。她看见杀子凶手马特的本质,信任他如同相信自己善良的儿子。马特和索尼娅之间的情感超出了常理,为剧中其它激越、偏执、忠诚的情感提供了宏伟建筑物基座般的存在。
《无罪之最》的剧本一流,奥里奥尔的老班子演员差点,配乐糟糕。音乐提前泄密,配乐师完全跟着剧情走向创作,给的都是悬疑恐怖片样板货,把堪称壮烈的人物动机生生压扁,处处流露三流恐怖片的气质。“和无辜的马特作对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的隐线既未得深挖,也没有敲响隐喻的警钟。最后以疑似真相的镜头匆匆结束全剧,亦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