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听》被公认为是中国古代小小说的典范。小小说不仅字数少,情节简明,尤其要有点睛之笔,前面有铺垫,中间有细节,结末有包袱。其细节包袱要传神,有戏剧性。在这方面,《镜听》提供了范式。其中“次妇力掷饼杖而起,曰:‘侬也凉凉去!’”非常给力,把次妇长期郁闷于胸的不满释放了出来。
《镜听》虽是小小说,却能以小见大,把科举时代的世事人情刻画得淋漓尽致 。
“镜听”是古代盛行的一种占卜方法:“先觅一古镜,锦囊盛之,独向灶神,勿令人见,双手捧镜,诵咒七遍。出听人言,以定凶吉…无不验也。”因为其灵验,科举时代的妇女常常用镜听来占卜士人能否及第,蒲松龄的短篇小说《镜听》就叙述了这样一个简短的故事:有士人二郑,其妻暗以镜听占卜二郑考试的结局,并且因此“始知镜听之验也” 。
怀中抱镜藏门候,闻人初言细品评。
但《镜听》的主题并不是宣扬“镜听之灵验”,而是反映科举考试的社会制度对于家庭的悲剧性影响。
“郑氏兄弟,皆文学士,大郑早知名,父母尝过爱之,又因子并及其妇;二郑落拓,不甚为父母所欢,遂恶其次妇,至不齿礼。”郑氏兄弟都是读书能文的人,但大郑成名早,父母就偏爱他,连带也偏爱大儿媳。二郑运气不佳,科场落拓,父母因此就不太喜欢他,连带也不待见他的妻子,根本就不把她当作儿媳疼爱。
父母之区别对待自己的两个儿子,以其功名高下而采取不同态度,体现了社会对待科举及第者和落第者的世俗人情。“战胜真才子,名高动世人”,科场文战获胜,就是世人眼中的“真才子”,就是父母眼中的“真儿子”。 “今日街头看御榜,大能荣耀苦心人。”文章之可致身,苦心人之有荣耀,都是对及第者而言的。“频居康了之中,则须发之条条可丑;一落孙山之外,则文章之处处皆疵。”落榜的人连每根头发、胡子都让人觉得可厌,文章再好也被认为处处是毛病。此时,不仅文章和苦心都黯然了,连父母之爱、夫妻之情都黯然了。士人的荣耀和黯然都来自趋炎附势的世态人情。二郑夫妻在“庭帏之中”即父母家所受到的冷遇,就是科场失意者的社会遭遇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