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是唐代很有知名度的诗人。
有多知名呢?
一是他才学出众,与白居易齐名,号称大唐文艺圈第一CP,两人还是很要好的朋友,时常诗歌唱和,算是历史上诗歌唱和最多的诗人了。
二是说起古代的“渣男”,都会提到元稹。你看,为了纪念亡妻,写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说得多么真挚动人啊!结果转头就去撩薛涛、刘采春、安仙嫔等女人厮混,都是当时知名的乐伎、歌手,这不是说一套做一套嘛,渣男无疑!
其实,以现代的道德观念,评判古代人物,都是很偏颇的。
而且,感情上,元稹虽然有过几个女人,但他只对原配夫人韦丛爱得深沉。
元稹的开局并不好,虽然父亲元宽跟他说:“咱祖上是北魏皇族,曾经阔过!”不过到了他们这一代,却早已没落,父亲只做了个小官吏,家庭并不富裕。
等到元稹八岁,父亲因病去世,家中用度更是拮据了。
家庭中兴的大计就着落在元稹身上,不读书考科举就没有出路,可家中贫困请不了教师。出身书香门第的母亲只好亲自教他读书写字。
好在元稹从小就聪明,读书也用功,年少时就有闻名乡里。
十五岁时,元稹前往长安考科举。唐朝科举有很多名目,最重要的有明经、进士两科。元稹为了能够尽快摆脱贫困,不让母亲继续受苦,就选了较为容易的明经科,并且一战告捷。
唐代有句俗语: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意识是三十岁考中明经,就算老了,而五十岁考中进士,还算是年轻的。可见明经科虽然容易考中,却也不算很重视。
考中明经之中,不等于就有官做,得等官职空缺。然而元稹不幸,等了几年都没有结果。
好在金子总会发光的。时任京兆尹的韦夏卿看中元稹的才华,有意将女儿韦丛许配给他。
得到韦夏卿的提携,元稹再战贡举,又是一战告捷,获得科举第四等的名次,并且获得了秘书省校书郎的职位。这个官职很小,通俗来说,就是国家图书馆的图书编辑员,九品芝麻官。
可韦夏卿就认为元稹未来必定前途远大,在元稹上任不久,就将女儿韦丛嫁给了他。
说实话,元稹一开始对韦丛并没有多少情感,他的第一次初恋,喜欢的是自己的表妹崔莺莺。可为了前途计,他抛弃了表妹,选择与韦家联姻,韦丛只不过是他踏上上流社会的踏板。
韦丛虽然出生书香门第,平日养尊处优的,下嫁到元稹家里,也不嫌弃他家的贫困,任劳任怨,从不抱怨过半句,尽心尽意地照顾好元稹的生活。
作为“凤凰男”的元稹看在眼里,坚毅的内心也一点点软化了。
韦丛出身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两人志趣相投,相处得非常融洽。
元稹虽然获得了官职,可收入却很少。他也放不下面子向岳父要钱,家中过得甚是拮据。
平日还好,等到过节时,元稹也无过多的钱财可以给到妻子用来置办节日的相关物资。
韦丛从不像其他女子一般,埋怨自家丈夫为何这么没用。她只是默默把自己的嫁妆、首饰之类的变卖了,换得银钱给元稹添衣买酒。有时柴草用尽,元稹工资又没发下来,没有钱买,也出外捡些落叶枯枝用来生火。韦丛勤俭持家,默默地支持着元稹。
元稹一直没有发觉妻子的行为。某一日,看到韦丛一直带着的头钗没有了,元稹追问下才知道,头钗已被售卖换钱了,很多嫁妆中的服饰、首饰也都售卖将尽。
元稹很感动。看着这位荆钗布裙的妻子,第一次在她面前留下了眼泪。
贫困中最见真心。妻子如此真心待他,他即使铁石心肠,也要柔化为水。
韦丛从此成为了他心中的白月光,照亮了他苦闷的内心,也让他更有动力向上拼搏。
可惜没等来元稹的升职加薪,仅仅七年后,韦丛就去世了。
元稹第一次体验了锥心之痛。他的仕途正在慢慢顺畅,升官的通知函就要发下来了,可与患难与共的妻子,却永远地离开了他。
他有时想:如果韦丛不曾嫁给他,不曾如此劳累,是否就不会早逝?
元稹想起以往与妻子生活的点点滴滴,心中哀痛莫名,写出了字字泣血的《遣悲怀》三首。其中一首追忆过去的艰苦生活:
谢公最小偏怜女,嫁与黔娄百事乖。
顾我无衣搜画箧,泥他沽酒拔金钗。
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
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
元稹心丧若死,在诗中回忆道:你是岳父最喜爱的女儿,可嫁给了我,因为贫困,生活过得很艰难。你当掉了金钗首饰,为我添衣买酒,我都记得;用野菜做饭菜,捡落叶生火,拮据如此,你也不抱怨。今天我的工资超过十万了,可我再也不能让你过好日子了,唯一能做的便是烧纸钱祭奠你。
元稹官运还算顺利,最后官居镇守一方的节度使。
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元稹也续娶了别家女子,可他依然深深记得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原配妻子韦丛。
他的诗歌中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一句,正是对韦丛的真挚告白。
即使与其他女子有过纠缠,即使续娶的女子更加高贵美丽,可这些又怎抵得过贫困时不离不弃的糟糠之妻呢?
元稹对妻子韦丛,从来都是爱得深沉!
元稹回想起与韦丛生活的点点滴滴,总会感觉很温暖。这点点的生活记忆,支撑着他走过一段又一段的生活低谷。
山泉散漫绕阶流,万树桃花映小楼。
闲读道书慵未起,水晶帘下看梳头。
最感动人的,便是生活中看似不重要的小细节。在午夜梦回之时,他无数次梦见自己慵懒睡醒,正痴痴看着韦丛在水晶帘下梳头的场景,内心总会觉得无比温馨。
他觉得人生最幸福的,莫过于此时此刻,此情此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