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有多家媒体报道称，英语学习神器——iEnglish类母语英语学习训练系统（下文简称“iEnglish”）的运营方托普朗宁（北京）教育科技有限公司等，因涉嫌传销被成武县市场监督管理局申请冻结名下银行存款3.6亿元。
据公开资料显示，iEnglish是一个内含海量英文素材的平板电脑，不仅囊括两万册原版英文书籍，还能实现智能推送、即时纠音、测评报告、在线字典等功能。
“英语零基础每天40分钟，两年达到初中毕业水平，三年达到高中毕业水平”是iEnglish的官方宣传语，其宣传的英语水平能否真的实现难下定论，但其产品功能使用体验差；平板内置的两万册原版书籍无版权；“公司官方不做销售、多层级代理”的分销模式不合法等问题，饱受争议。
曾因产品使用体验、版权问题被诟病
据iEnglish官网和其特许服务商创建的网站显示，iEnglish具有六大优势，具体包括：有数百位英美母语外教原声发音的英语听读系统；根据用户语言能力匹配及升级的150级测评系统；记录用户学习行为轨迹，并智能化推送内容；激发孩子学习兴趣的好友互动，游戏、比赛等机制设置；学习数据和状态实时同步家长端，便于掌握孩子学习进度；提供ETP(English Through Pictures)学习模式，即通过图片学习英语，迅速积累听力词汇，奠定语言基础。
该英语学习系统从功能上看确实非常“有卖点”，但实际体验效果似乎并没有那么神奇。
有家长在知乎上反映称，iEnglish平板系统缺点明显。比如，跟读功能简单粗暴，仅提供通过和不通过两种情况，且在孩子跟读不通过的情况下，也不会告知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不通过，只能重读整个句子或者选择跳过；系统推送什么书就得读什么书，碰到感兴趣的书如果忘记收藏，想重读时也找不到；平板电脑屏幕比例和分辨率问题导致显示的绘本图片严重变形，甚至平板还会出现卡顿情况。
此外，iEnglish官方宣称平板中囊括两万多册的海量书籍，但这些书籍是否购置版权也曾是争议的焦点。此前，不仅有网友爆料，iEnglish平板内的视频出现“优酷”的水印，还有外研社主编盖兆泉发文质疑iEnglish没有版权，只能靠传销模式售卖。
对于版权问题，经朋友介绍，成为iEnglish线下合伙人的秋月告诉财经网科技，iEnglish方面确实有向其出具过授权书及律师公证函，证明前者有权利使用这些外文原版书，但她也补充称，“实质上它到底有哪些清单我们是看不到的。”
此外，秋月还对公司的管理制度产生质疑，“接触下来就觉得这个公司有点（像）皮包公司，管理很混乱的那种。”据了解，2020年5月，秋月原来运营的线下培训机构受疫情影响无法开课，且想尝试多元化业务，趁此购买了20份iEnglish（20台平板电脑 20个帐号系统使用 服务）产品，并成为iEnglish的线下推广服务商。在此期间，秋月与iEnglish上海方面的工作人员签署了线下推广服务的合作协议，这意味着其培训机构在重新装修后，需要腾出一部分的位置挂上iEnglish的品牌物料，为后者“打广告”；而秋月也可以获得额外60份iEnglish产品补贴。
但具体的合作过程并不顺利。据秋月介绍，她与公司之间，不仅对门店的装修问题产生过矛盾，而且公司给予的补贴在装修完毕后也没有落实，从最初同意补贴60份，到分为两次进行补贴，且目前只给了30份产品。公司方面称，剩下的部分需要等到首次补贴的产品卖完后才继续补给。此外，她还表示，采购前，她曾口头和iEnglish的运营公司托普朗宁上海支持中心负责业务对接工作人员反复确认，如果不想继续推广和销售公司产品，可以联系上级办理退货退款，但当其于去年9月真正想要退出时，公司表示不能退货。
培训内容合规存疑
财经网科技以消费者身份，添加了一名在新浪微博宣传iEnglish产品的特许服务商，并在咨询产品内容时发现，目前，iEnglish平板内可以置入人教版英语教材和具体习题。此外，据该名特许服务商提供的宣传海报显示，平板内部还可以置入从小学到高中的语文精读系统和写作系统。
图片来自特许服务商提供的截图
当问及iEnglish目前提供的服务是否符合“双减”政策时，上述提及的特许服务商表示，小i（iEnglish）主要提升口语，顺带考试高分，不是学科培训，“这一大波双减，关了这么多在线教育，唯独小i没事，就是因为符合国家的教育方向。如果不合法，小i早就不能用了。”其强调称。
《教育部办公厅关于进一步明确义务教育阶段校外培训学科类和非学科类范围的通知》（教监管厅函〔2021〕3号文）规定，“根据国家义务教育阶段课程设置的规定，在开展校外培训时，道德与法治、语文、历史、地理、数学、外语（英语、日语、俄语）、物理、化学、生物按照学科类进行管理。对涉及以上学科国家课程标准规定的学习内容进行的校外培训，均列入学科类进行管理。”
上海汉盛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李旻律师向财经网科技分析称，iEnglish系专门用于提升英语水平的平板 学习系统，可以认为属于学科培训。
他还表示，以线上培训为例，“双减”政策对于校外学科类培训的要求包括：对线上培训的对象、机构资质、培训时段、教师资格、课程内容等内容做出了要求。若iEnglish能够满足以上要求，即使存在专项培训、模拟辅导也不违背“双减”政策精神。
“相比而言，iEnglish线上培训可能违反政策的部分：一是培训内容合规性，是否保障培训质量，培训教材是否享有版权。因为从公开裁判问上来看，iEnglish已经遭遇多起侵犯著作权指控；二是价格不透明，政策要求培训机构“根据市场需求、培训成本等因素确定培训机构收费项目和标准，向社会公示、接受监督。但iEnglish的成本一直不透明。”李旻律师补充道。
iEnglish涉嫌传销，被市监局申请冻存款
财经网科技通过网络搜索发现，iEnglish的销售渠道目前主有两类，一类是通过淘宝、京东等电商平台售卖，标注的价格在2000-7000元左右；另一类则是通过线下服务商购买。
据上述联系到的特许服务商介绍，iEnglish英语学习训练系统的价格是7180元，包括三年系统使用费、三年服务费和一台平板电脑的费用。其中，三年系统使用费指的是购买该平板后，可以享受其内置海量英语学习资源三年的使用权，三年期满后，需要另付费用以继续获得内容的使用权。三年服务费指的是，销售iEnglish产品的服务商将会跟踪指导孩子三年的学习情况，并根据孩子学习情况及时调整学习方案。
但秋月表示，公司并不允许低价到其他平台售卖，只能在线下售卖，而且在淘宝低价销售会被罚款。
值得注意的是，在特许服务商提供的海报中，除了标注iEnglish产品的具体价格外，其还通过表格呈现了“四级分销”的代理发展模式。
图片来自特许服务商提供的截图
海报显示，iEnglish的服务商有四个级别，分别是超级会员、合伙人、会长、特许服务商（又称“校董”），首次进货量分别为2台、10台、30台和100台。这就意味着，进货量越大，进货额越高，进货单价越低，相较于7180元的全国统一零售价，代理能赚取到的差价就越大。
具体而言，个人花费12360元购买2台iEnglish就可以成为超级会员，获得代理资格后，每台设备的进货价为6180元；再补货8台就可以升级为合伙人，每台设备的进货价变为5580元。手里有货的代理服务商们需要寻找客户，或者发展新代理赚取差价。当然，无论哪种级别的代理服务商，都还需要向公司支付980元/年的服务商管理平台信息服务费。
此外，财经网科技在特许服务商创办的iEnglish宣传网站中发现，其“服务商政策”中也对iEnglish的代理级别、收益计算、如何进货、扶持手段进行了介绍。其中，还详细介绍了iEnglish授权代理服务商可以获得三类具体收益，分别为零售利差、层级利差，以及特许服务商还将另获得月度市场推广奖励标准（仅限特许服务商）。
图片来自特许服务商创建的网站内容截图
李旻律师告诉财经网科技，根据我国国务院令第444号《禁止传销条例》第七条，我国通常认为以下行为属于传销行为：（一）组织者或者经营者通过发展人员，要求被发展人员发展其他人员加入，对发展的人员以其直接或者间接滚动发展的人员数量为依据计算和给付报酬（包括物质奖励和其他经济利益，下同），牟取非法利益的；（二）组织者或者经营者通过发展人员，要求被发展人员交纳费用或者以认购商品等方式变相交纳费用，取得加入或者发展其他人员加入的资格，牟取非法利益的；（三）组织者或者经营者通过发展人员，要求被发展人员发展其他人员加入，形成上下线关系，并以下线的销售业绩为依据计算和给付上线报酬，牟取非法利益的。
公开资料显示，iEnglish运营方托普朗宁（北京）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09年6月，创始人为赵亚松。在2019年以前，iEnglish并无特别之处，甚至一度陷入亏损。但自2019年开始采取四级分销模式后，随即营收实现大幅上涨，甚至在四个月内，该产品的销量破亿。
日前，多家媒体报道称，成武县市场监督管理局已查处托普朗宁（北京）教育科技有限公司等涉嫌传销，为防止被申请人转移或者隐匿违法资金，还向成武县人民法院提出申请，冻结被申请人托普朗宁（北京）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托普斯顾联盟（北京）国际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托普爱英（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天津科阅科技有限公司、深圳市卓识教育管理顾问有限公司、赵某松、李某焰名下银行存款3.6亿元。
李旻律师认为，iEnglish的购买方式为邀请购买，即用户只能在小程序“iEnglish小商城”手机号实名注册后购买，并且需要绑定关系向对应服务商购买。当下对iEnglish的盈利方式尚无官方披露，且网传冻结财产民事裁定书尚未查询到全部内容。假设其盈利模式为“超级会员、合伙人、会长、特许服务商”四级代理模式，且上线从下线的营销业绩中提取报酬、介绍他人加入获得回报、平板及学习系统价值与价格完全不符等内容属实，则该产品确实存在涉嫌传销的可能。
（文中提到的秋月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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