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逸之怫然变色,愠道:“唉,你总是不明白我对陈姑娘的情意。我这一生一世,决计不会伸一根手指头儿碰到她一片衣角,若有虚言,便如此桌。”说着左手一伸,喀的一声,抓下舟中小几的一角,双手一搓,便成木屑,纷纷而落。吴六奇赞道:“好功夫!”胡逸之向他白了一眼,心道:“武功算得甚么?我这番深情,那才难得。可见你不是我的知己。”
(选自《鹿鼎记》)
[便便]
赞美一个人,也并不那么简单。你看这位百胜刀王美男子胡逸之,就不接受“好功夫”这样的称赞。直接把点赞的人拉黑为“不是我的知己”。
当年我也接到一个这样的case。要赞美李彦宏。新晋首富之后的罗宾李,颜值和事业双双处于巅峰。对于我们精心提炼的 “新首富”、“创新家”赞誉,人家并不买账。他内心真正认同的是“科学家”、“科技领袖”这样的称赞。所以,985出身的要当科学家的罗宾李,和高考几次才及第的要当老师的杰克马,是很难尿不到一壶的。那种不认同,应是骨子里的。
闲话少说,今天要赞美的是一个在朋友圈里隐藏很深的家伙,就叫他范范吧。过去的他,忝为程序员,天天熬到深夜,写出了一堆邮件系统、操作系统、小游戏,经常看到他一个人要操作两三三台破电脑,外挂好几个硬盘,还要开着水冷风扇制冷。为了一个启动画面,他会翻墙越狱找几百个论坛。总是想着把代码做到简无可简。“也许他的思想和冲动,都通过键盘,融进一行行外人看起来枯燥无味的程序之中。”
范范内心偏激,锱铢必较,除了我,没几个人待见他。当时电脑浏览器显示的页面总是很凌乱。许多知名网站、政府部门的网站首页打开后,总是会错行或乱码。这事儿归W3C机构管。范范联系上了全球总部的人,获得口头的授权开展业务。我陪他跑了几个客户,见识了一个程序员谈业务的那种直接、认真、自以为是。最后是一单都成,还差点和人打起来了。
然而我要赞美的,恰恰是他这种“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胆气。现在想来,这种业务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就算你委婉地、有策略地甚至迂回地沟通,谈不成还是谈不成。还不如简单直接的好。
有一次我推开了他的房门,看到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范范说是网友,也是女朋友。两个人蹲在地上用电磁炉在炖肘子吃。那个女子很明显境况不佳,吃得很急。临走的时候,范范把仅有的钱物都给了她,后来好几天饿着肚子写程序。
20年前,人民日报说张小龙只是个“悲剧人物”。20年来,范范也一直是大家心目中的“悲剧人物”。现在时世变了,也许世上再也出不了张小龙。留给范范的机会,不多了。
最后一次通话,范范说,我手发抖了,眼睛高度近视了,真不知道还能扛多久。他认为我搞交际人面广,希望我介绍他到一个单位当行政主管。管管材料,每天做些简单的事务,工资可以少拿一些。
但我知道单位的行政主管不止要管管材料,还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范兄你真不合适干这个。
凭本事吃饭的人,一旦离开了本事,就真的悲剧了。范范是个荣誉感极强的人,据传是范仲淹正宗嫡系的第N世孙,但是他只提过一次,而且当场哭了,理由是自己现在一事无成,辱没先人。
可今天还是要给他点赞。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重。不能因为我们不喜欢,不能因为这个题目难,就破不了题。不仅如此,我希望他看到这篇内容后,会认为点赞点到他心坎里了,会心花怒放,高兴好一阵子,并且坚定地走下去。
我们只是不给坏人点赞。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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