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中没有什么家电,隔壁邻居都差不多条件,最好的可能是有一台收音机吧。我们只好玩些泥巴、弹玻璃珠、摔烟纸等游戏,从来没有想过居然还有视觉上的享乐。
不记得是哪年,外婆家院子里居然出现一台黑白九吋电视机,惊动半个镇子。那台电视机是一位生产队“老光棍”的,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才能聚财购置。像我们老爸老妈或携家带口的,大都工资差不多,拮据地能填饱肚子就不错,哪有余钱奢侈。
某天某晚,崭新的电视机被簇拥着请到院子中央,放到一张高桌上。红茶色的桌面擦得油光正亮,没有一丝灰尘,机主小心翼翼地试了试桌子的稳定性,深怕一不小心损坏了他的电视机。我们几个小子也不敢轻举妄动,碰坏了可赔不起,老老实实地坐在小板凳上,眼睛都不眨地盯着电视机。桌子比较高,我们又坐在低凳上,所以个个都是仰着头、伸着脖子往上前方看,真难受。但当时,我们的新奇大于困难克服,都收起着不安分的心,期盼着电视机里的精采画面。
是否播过什么其他电视节目已模糊不清,印象中残留的影像是《加里森敢死队》——外国的、打仗的、英雄的,所以还记得。我们都远远地坐着,尽可能地睁大眼睛盯着9吋屏幕,实在太累了,只见屏幕里人影晃动,声音噼啪作响,具体放了什么都稀里糊涂。这样,大家兴奋了几天,电视机也慢慢失去吸引力。
“老光棍”也觉得无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看电视机要大家一齐欣赏才热闹。过了若干天,不知道他从哪里购来一块十几吋的放大镜屏幕,放在电视机前面可以放大播放的画面,这下我们小孩开心了,画面里的游击队员样貌清晰可见,冲锋耍酷的动作马上被我们模仿得唯妙唯肖。记得那年的暑假最快乐,原来像猴子一样闹腾的小子都牢牢地被电视机栓住了,大人们在晚间也稍停着享受不用管束的悠闲。
过了一两年改革开放,国家的经济好了一大截,手头钱也宽裕一些,于是个别家庭也凭票买了电视机,而且屏幕是14吋的,大了许多。这样,院子里众聚看电视的现象慢慢少了起来。当时,小阿姨在县百货公司当营业员,搞到一张买电视机的货票,于是趁机给外公外婆家买台电视机,牌子叫金星,14吋黑白屏幕,放在外婆家次卧室。
虽然我不在外婆家住,但放假基本上耗在外婆家里,于是看电视的机会挺多。依稀中记得日剧《排球女将》播放得正嗨,看着女将们神乎其神的排球招式,就像武功绝技一般置对手于死地,深深地入迷了。外婆只看越剧,也看不懂什么剧情,只听依依啊啊的腔调过耳隐。好像那时没有什么国产剧,没有多少动画片(除了大闹天宫和三打白骨精),所以记忆不是很深刻。后来,国产剧出来一个《霍元甲》轰动一时,从此知道我们从东亚病夫里站起来了。
日子越过越红火,自家盖了房子,添了不少家俱。爸妈拼命工作挣钱,让小舅在上海买了台日立牌电视机,虽然还是14吋但是显示屏是彩色的。这台原装日本进口的电视机可有的话说,首先产品质量是杠杠的,比后来台湾产的电视机不知道强百倍。
插一句台湾电视机的来历:初中阶段,我得知奶奶还有一个孪生兄弟在台湾,当时政策放开,台湾老人探亲回乡的多了起来。奶奶兄弟也回来省亲,根据前面有几个省亲惯例,台湾舅公也买了两台电视机分别给我们家和大姑妈家,并且每个家庭人员送一个金戒指。那时好像还弄得不愉快,另说。
只是我初中后两年的暑假就是抱着21吋的大彩电过日。但当时电视机不像现在有线输入,都靠无线信号接受,所以信号不太稳定,图像时好时坏,我经常要爬屋顶去转接受天线的方位,有时累得够呛还效果不佳。可是那台电视机好像质量差强人意,没过多久就坏了。而日立牌电视机却飘洋过海地到了杭州,陪伴表哥过单身生活,听说看得好好的没啥毛病。神奇的是,表哥结婚又到我手里,又陪我过了几年工作年头,直至与老婆谈恋爱还看了一段时间。最后,要装修老房子当婚房,处理旧物就算它寿终正寝,以30元价格处理给废品收购人。
后来家里的电视机普及了,也不稀奇,没有值得记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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