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冰任务已尽自杀身亡 耀先完成心愿撒手人寰
郑耀先和韩冰彼此说穿了对方的身份,两人流着泪向对方倾诉着自己这么多年来心中的纠结,以及对彼此真正身份的不敢置信,韩冰声声质问郑耀先,他怎么对得起赵简之他们,郑耀先虽然觉得愧对昔日的兄弟们,但信仰不同各为其主,他永不后悔。
两个人谁都说服不了谁,时至如今,他们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坚定信仰,韩冰也不再纠结,她向郑耀先举起了酒杯。郑耀先却再次阻止了她,那殷红的葡萄酒仿佛血一样刺激着他的眼睛,他知道,那酒中一定有毒!
郑耀先定定地望着韩冰,像是要将她永远刻在灵魂深处,他知道韩冰是个好面子的人,性子硬,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成全她。韩冰没想到郑耀先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意图,她苦笑着说,这最后的较量,自己还是输了,她带着深深的遗憾、痛苦和释然仰头喝下了那杯毒酒,瞬间便缓缓倒在了桌上。看着自己原打算与她共度一生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郑耀先如同被万箭穿心,痛苦和绝望一下子攫住了他,他觉得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郑耀先被马小五送到了医院,在昏迷了一天一夜后,终于醒了过来。马小五急得差点撞墙,见师父醒了,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连忙将韩冰已被火化,自己替他收着骨灰一事告诉了郑耀先。郑耀先怅然若失,他这一辈子喜欢过三个女人,只有程真儿是自己的同志,可她却落了个被自己挫骨扬灰的下场。至于结发之妻林桃,死后几十年,自己只给她上过一回坟,和他风风雨雨走过大半辈子的韩冰,最终和他成了冤家,不得善终,也许自从他选择了地下战线的那一刻起,就早已决定了他这一辈子的孤苦。
马小五知道自己的师父心里不好受,便岔开了话题,告诉他已经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一个自由的公民了,从今后想去哪儿就去哪。做了几十年的囚犯,郑耀先已经习惯了上哪儿去都要提前打报告,自由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奢望,如今眼看到了生命的尽头,他终于获得了自由,郑耀先不由得热泪盈眶。
马小五告诉郑耀先,徐百川想要见他。徐百川现在已经是政协委员了,1975年被特赦之后,他就一直在打听郑耀先的下落,其实这些年,徐百川过得也不好,除了屡次被批斗之外,他还一直背负着出卖兄弟的心灵枷锁,他觉得愧对郑耀先,这么多年来,他再也没有吃过一个苹果。
对郑耀先来说,自己与徐百川之间恩怨错综复杂,早已说不清谁对不起谁了,但是有一个人,却让他一直耿耿于怀,觉得亏欠甚多,这个人就是高君宝。当年郑耀先让宫庶射杀高占龙,无意间被高君宝撞见,郑耀先心中便埋下了对他的这份歉疚。
也许冥冥之中有着心灵感应,就在郑耀先想要清理自己这一生的情感欠账时,高君宝完成了韩冰交给自己的任务,将最后一份情报传递到了台湾之后,也决定要了结一下自己和郑耀先之间的那笔旧账,他托人送了一封信到山城公安局,正大光明地约郑耀先次日七点到劳动饭店见面。
陈国华收到了这封信后,十分震怒,他没想到高君宝竟然如此嚣张,竟敢明目张胆地挑衅。他知道高君宝敢设鸿门宴,就一定是有备而来,明摆着是要和郑耀先决一死战,他不想让郑耀先去冒这个险。马小五也想布下天罗地网,让人假扮郑耀先诱捕高君宝,但他却知道。自己的师父一定不会答应,他坚持要还自己欠下的这笔账。
第二天,郑耀先和马小五早早就到了劳动饭店,可他们一直等到快七点钟了,还是没有见到高君宝的影子,却迎来了一个突发状况:周乔夫妻俩带着三个孩子出现在了劳动饭店门前。看着他们站在那里东张西望的模样,像是在等人,不用说,肯定是高君宝将他们拐来的。
虽然马小五在方圆一公里范围内都布置了警力,经过了地毯式搜索,都没有能够见到高君宝的影子,但郑耀先知道,高君宝一定来了,他在等自己出去,否则,周乔一家就会有危险。
为了女儿一家人平安,郑耀先不顾马小五的阻拦,坚持要出去。马小五担心师父的安危,可他却无法阻止郑耀先,只能放开他的手,任他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走出了劳动饭店,马小五痛苦地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几十年弹指一挥间,又是一个轮回,只不过这次调换了位置,郑耀先成了被算计的那一个,他不想逃避,假如高君宝能够杀的了他,那是他的命,若是杀不了,那就是他的幸。
郑耀先跌跌撞撞地出了劳动饭店,颤抖着声音叫了女儿一声,周乔回头看到他,赶紧把小女儿的头按在了自己的怀里,惊问郑耀先是人是鬼。郑耀先有千言万语想要和女儿说,可是他不能,现在时间紧迫,必须要马上让女儿离开,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死在面前。郑耀先一迭声地将女儿赶走,并流着泪向四周哀求,求高君宝不要当着孩子的面杀自己,自己欠下的债,自己来还。此时,高君宝就在不远处的一座楼顶上,手持一支狙击步枪,正在瞄准着郑耀先。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周乔的小儿子想起自己刚刚掉落在饭店门前的布老虎,突然转身想去捡回来。郑耀先见他跑来,连忙制止,可孩子却根本不理会他,还是跑了回来。就在这时,枪声响了,郑耀先下意识地扬手扔掉了拐杖,一把将自己的外孙紧紧护在了怀里,由于转身太猛,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枪声吓呆了所有的人,良久之后,郑耀先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毫发无伤。原来,高君宝在最后的一刻,竟然将枪口调转,朝向了自己,饮弹自尽了。他到底是被郑耀先的话感动了,想起当年他曾对自己有维护之情,还是因为不想周乔重复自己当年的经历,亦或是因为周乔已婚,自己永远无法再完成秋荷妈妈亲上加亲的心愿而心灰意冷,这一切都随着一声枪响而成为了永远的秘密,再不会有人知道。
郑耀先抱着外孙哭得像个泪人,心中激动不已,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还有见到外孙的一天。一瞬间的慌乱恐惧之后,周乔回头看到了这一幕,可她却没有一丝感恩和感动,冷漠地拉起自己的儿子转身离开了。郑耀先膝行几步,哭着呼唤周乔的名字,她却连头都没有回,决然而去,郑耀先哭倒在了地上。
钱重文得知郑耀先的身体不好,便作出指示,让马小五送郑耀先去北京治病,郑耀先知道,钱重文是记得自己当年曾给她说过的想去北京看升国旗的愿望,他不禁感激万分。
马小五给自己的师父准备了出门的行李,冷眉珊见到后,以为他要出门了,照例向他伸开了手,可马小五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给她吃安眠药。他告诉冷眉珊,自己的病退申请已经被局里批准了,从今后,他再也不会给她吃那个小药片,并且还要每天陪着他,给她做爱吃的茄子,给她读高尔基的作品,陪她逛公园......冷眉珊听丈夫向自己描绘着将来的美好生活,也不禁笑了,她向马小五伸出手,两人相拥缓缓起舞。此刻,一室安然,岁月静好。
郑耀先谢绝了马小五的护送,独自一人乘坐火车去了北京。列车上,郑耀先遇到了一对到北京旅行结婚的新婚夫妇,两人对郑耀先十分照顾,男青年还主动替郑耀先去打热水。几十年来,郑耀先首次感受到了这种来自于陌生人的温暖善意,不禁心中感动,此刻,他由衷地觉得,活着真好!
到了北京后,郑耀先直接去找了钱重文,钱重文看着老态龙钟的郑耀先,差点流下泪来。郑耀先将自己紧紧攥着的火车票递给钱重文,问她是不是可以报销,钱重文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连连点头说,他现在算是出公差,可以报销。
钱重文当天便让人安排郑耀先住进了医院,并叮嘱医生一定要用心治疗。可是郑耀先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容乐观,他在战争年代负过多次枪伤,加上多年劳教农场和监狱生活的折磨,以及在文革中遭受的迫害,目前身患多种疾病,风湿,肠胃也不好,来时坐的是硬座,一路颠簸,书包里只带了几个干馒头,而且没有多带一分钱,下了火车,一路步行找到了钱重文,不可避免地加重了病情,属于他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钱重文得知情况后,连忙放下工作,带着秘术赶去医院看望,询问郑耀先还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已近弥留状态的郑耀先没有说一个字,只是将手中的一张纸条交给了钱重文,钱重文打开一看,上面只有歪歪扭扭的八个字:我想看一次升国旗,她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为了自己的信仰而受尽折磨的老同志,临终前没有提任何一点有关个人私利的要求,只是想看一看升国旗,怎能不令钱重文动容,在她的安排下,第二天清晨,医院特别派出救护车,载着郑耀先去了天安门,满足了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
郑耀先躺着救护车里,听着激昂的国歌,对着碧空中缓缓升起的五星红旗,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敬了一个军礼,激动的眼泪淌了一脸......
当天下午14点27分,郑耀先于北京301医院病逝。他死后给人们留下了一个发人深思的拷问:信仰至高无上,到底至高无上到什么程度,到底要高到什么层次,才能够让你有一个决心,能够牺牲到,你最纯朴人性中的那种基本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