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壮阴沉着脸,脚步慢慢的来回挪动,脑子在飞快的运转,看来这次事情是早有预谋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外面的兄弟能够机警一点,不至于让人家给一锅炒了,按照时间来推算,彭辉应该和杨文威联系上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杨文威那个老狐狸是不可能不出力的。再怎么说,他们两个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跑不了谁!操!杨文威怎么还不来啊?张壮焦急的盯着号子的铁门使劲的吐了口唾液,他现在是有劲使不上了!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号子里仍然是一片寂静,张壮倚靠在床上,两只眼睛阴晴不定,他不说话,别人就更不敢吱声了,一排的正襟危坐在地上,不知道这个三哥那根神经搭错了,万一惹毛了他,绝对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这时从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张壮从床上刷得跳下来,眼睛看着门口,过了一会号子的铁门上的小窗口被打开了,“开饭了,把饭盒都拿过来。”原来是晚饭的时间到了,张壮的眼神暗淡下来,慢慢地坐在床上,没有说话。号子里的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苦笑的表情,没有人敢起身去打饭。
外面的人有些急了,大声地喊道:“人都死了!怎么不过来打饭,是不是不想吃了,操!”
号子里那个钳工胆怯的看了张壮一眼,小声的说道:“三哥,开饭了,现在不打饭,一会就不给了。”
张壮扫了一圈,看到所有人都眼吧吧地等着他发话呢,挥了挥手,说:“你们打饭吧。”
听到这话,几个人才慌忙地抄起自己的饭盆,轮流的到小窗口前打饭,今天晚上吃的是粉条炖土豆,在菜里面漂着几块肥肉,每人按照定量是两个馒头。至于窝头,那早就是旧黄历的事情了,现在的小号里的伙食虽然说和外面的比不了,但和以前相比,终究是改善了不少。打完了饭,却没人吃,而是端着各自的饭盆站在那,那个钳工拿着一个大号的饭盆挨个地从大家的碗里挑着肉和菜,最后盛了满满的一大饭盆,这才恭敬的放在张壮面前,笑着说:“三哥,开饭了,您吃吧,别说这里的厨师手艺还不错的。”有什么好东西先得给铺头,等铺头发话了,其他的人才能开饭。这是号子里的老规矩,没进来过的人不知道,以为盛到自己碗里的就是自己的了,要是敢那么做的话,铺头能把你的卵子挤出来当球踢。
说实话,张壮现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但还是端起自己的饭盆看了看,他顶讨厌的就是肥肉了,虽说这玩意在这里是好东西,他拿起筷子把肥肉拨给了离自己最近的花白头发,说:“大家吃吧。”
一屋子人这才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别说当铺头还就是有特权,等张壮吃完刚放下碗,早有人把用过的碗筷拿过去清洗起来,看那个认真劲,仿佛在做一件很严肃的工程。大概又过了两三个小时,张壮听到外面传来的一声哨响,“睡觉!”一个嗓门很粗的人死牙赖口的喊,钳工对号子里那个花痴使了个眼色,花痴忙不迭的将通铺上最靠里的行李打开。铺好床,才点着头对张壮笑着说:“三哥,你的床铺好了。”
这一夜,张壮根本没睡好觉,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着,听着从耳边传来的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咬牙声,即使在号子里他最大,但想要让人不发出这些动静还是不可能的,这一夜他想了很多,脑子里象放电影一样,把自己这一年多的经历从头到尾的梳理了一遍,自己的江湖路走的其实比较顺,虽然其间有几次风浪,但也都有惊无险的渡过去了,难道这次就是自己命中的一道坎儿,能不能翻身目前还很难说啊!一旦折了,他面临的命运就很危险了,难道自己的江湖路就要走到头了?想到这里张壮发了狠:操!要死吊朝天!就是自己这次折了,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第二天,到了中午的时候,终于来人看他了,来的正是H市的公安局长杨文威,当张壮跟着两个刑警来到办公室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黑着个脸坐在那的杨文威,断断的两天时间,杨文威的脸上早没了平时那副春风得意的表情了,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人现在显得很憔悴,脸上的肉也少了一圈。
杨文威向张壮苦笑了一下,随手扔给他一只烟,“怎么样,在里面过的还成吧?”
“还行,就是觉得闷得慌。”张壮边抽烟边淡淡地说。这时杨文威向仍然站在屋子里的警察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吧,我和他单独谈点事情。”很明显的这两个警察是王开河的心腹手下,听到杨文威发话仍然磨蹭着不想离开,张壮冷冷地笑了一下,杨文威的脸色变得铁灰,用冰冷的声音说道:“看来你们太平的刑警都牛气的很啊,连我这个局长都不在你们的眼里了,不愧是果然是王开河王大队长的人,强将手下无弱兵啊。”说到这里突然拔高了声音大声骂道:“都他妈的给我滚出去,别给脸不要,告诉你们,H市警察系统还是我最大,要是不想穿这身警服了,我就替你们扒下来,滚!”。
看到杨文威真的急了,屋子里的两个警察马上灰溜溜的小跑着出去了,杨文威的气还没有消,气呼呼的看着门口接着骂:“**的,给鼻子就上脸了,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早晚我要扒了你的皮!”。说着一屁股坐了下来。
张壮没心情看他在这里骂街,直截了当地问:“杨局,我什么时候能出去?现在外面的局势很乱,我必须出去应对,这次肯定是有人下黑手了,否则我的那点家业他妈的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他不相信杨文威没有办法把他弄出去,毕竟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他有罪。
出忽意料的,杨文威这个号称是H市警察最大的官员反而沉默了,坐在那闷头抽着烟,看到他这个样子张壮的心猛的提到了嗓子眼,干涩的问:“怎么,杨局你连太平这个小小的刑警队都摆不平了?事情到底有什么变化啊?”
杨文威抬起头,没有回答张壮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张老弟,你在他们面前没有说什么吧?没让王开河那个犊子抓到什么把柄吧?”,到了这个时候,杨文威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安危,要是张壮的嘴不严,把柳莺那个女记者的事情都搂出来,那他就全完了。
张壮深深的吸了口气,把手里正烧着的烟头狠狠的摁在自己的手腕上,剧烈的疼痛提醒着自己要努力的压制着自己胸膛里的怒火,缓缓的说:“在这里我什么都没说,放心,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即使将来出了事,我也会自己背下来的。不过杨局你也要知道,现在咱们两个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我完了,你也就完了!”。
杨文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喃喃地说:“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你挺住了,我就有办法弄你出去,你放心吧。”
“那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张壮眼睛死死的盯着杨文威那颗有些谢顶的脑袋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
“别着急,我正在想办法,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几天你就能出去了。”杨文威小声说。
张壮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一脚把身边的椅子踢飞了,椅子翻着跟头撞在雪白的墙壁上,摔得粉碎,木头渣子四处飞溅。“你他妈的拿我开涮是吧?告诉你,我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就是死我也要拉上你这个死胖子一起死!”
“你他妈的以为我不想现在就把你弄出去啊!昨天你们公司那个叫彭辉的一找我,我就开始往外捞你,但他妈的那个王开河就是不松口,说什么不放人,妈的B的反了天了,最来气的是市里负责全市纪检工作的副书记把事情捅到大老板那里了,市委书记非常重视,说什么要从快从重的查处这起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案子,上头发话了,我他妈的又不是神仙,吹口气就能把你摘干净了,你让我现在把你弄出去!我他妈的现在能保你不被枪毙就不错了!”杨文威也腾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涨红着脸喊道。他现在也是没办法了,在官场混迹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该出死力他是知道的,正像张壮说的他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谁,但从昨天运做到现在,他也只能保证这一点了。
张壮不做声了,他知道杨文威说的是实话,他努力的平息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过了一会才阴沉的说道:“他妈的,这个事情肯定是背后有人搞鬼!要是被我知道是谁给我扎刀子,我废了他双手双脚!”。想了想他又对杨文威说:“看来这几天我是出不去了,你照看一下我外面的兄弟,我想既然有人这么煞费苦心地布好这个局,他就没理由不打别的主意!别忘了大东北公司也有你的股份在里面。”
“我也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我尽力吧,你也知道,虽说我是公安局长,但现在对方的背景也很深,能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敢保证,不过我尽力吧。”说到这里,一直非常颓废的杨文威突然发狠了,眯起不大的眼睛,里面闪过道凶光咬着牙说道:“操,大不了和他们拼了!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反了天!”,这个老狐狸一下子变成了吃人的老虎。
“看来目前也只能这样了,杨局你还是得尽量把这个事情给摆平了,否则夜长梦多啊!”张壮一语双关地提醒着杨文威。杨文威没看他,走到窗户前,慢慢地说:“看来要下雨了,咱们两个还是撑好这把伞吧!不然,你丢命我丢官啊!”说完转过头说:“我先回去了,在这里你自己注意点,外面的事情我会尽力的,对了,有什么事情你就给我打个电话。”,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个手机连带着两盒烟递给张壮。接着补充道:“一会儿我亲自送你回号子里,没人敢搜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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