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郯城县的养老院里，老人们被冻得瑟瑟发抖，让人纳闷的是，在老人们的宿舍里明明有空调却不开。有位老人说，自己在养老院居住已经超过十年了，四年前，县里统一安装了这批空调，说是给老人取暖：“空调从来没给开过，三四年了，一次没开过。”郯城县马头镇养老院会计说：“要说一个开了，所有老人都得想开，如果全开的话，用电负荷量不行。”而郯城县高峰头养老院负责人表示，必须到了温度才能开：“零下五度以上再开，不到度数，你开这个干啥，三度两度的，开这个干啥。”(2月14日《扬州时报》)
安排专项资金集中采购了430台空调，实现全县敬老院“空调取暖”全覆盖，全面解决集中供养五保老人的供暖问题，曾是郯城县政府的一大政绩。但在现实面前，这一政绩却成了不折不扣的笑话。花75万买的430台空调，只能看不能用，连遥控器都被敬老院和乡里收走了。这样装着当摆设的空调，还不如不装，也好少给老人们添堵。
用电负荷量不行、温度不够低，都是借口。且不说电路可以改造增加负荷，敬老院每间宿舍都装空调的情况下，本来就应该提前考虑电路负荷问题，如果负荷能力不足，就应在安装空调时同步进行电路改造。最早2010年买的空调，到现在都快6年了，怎么用电负荷问题还没解决？养老院里的老人不是青壮年能抗冻，哪怕零上两三度，都可能冻出病来。等温度降到零下五度再开，是不是太晚了？
就算是有零下五度以上再开空调的规定，山东也不是冬季气温相对较高的南方，每年低于零下五度的天数应该不少，为何老人会反映“空调从来没给开过”。显然，养老院负责人根本没打算让老人开空调取暖，为防老人“偷开空调”，还把遥控器也都收走了。与其说是用电负荷量不行、温度不够低，还不如说是为了节省电费。所以，哪怕老人们被冻得瑟瑟发抖，还是不准开空调。
全县养老院430台空调成摆设，也许不能光责备乡干部和养老院负责人不敬老、没人性，与有关部门好事没办好也有直接关系。开一晚上空调，一间宿舍至少也要几块钱电费，整个养老院加起来一天就得几百元电费，一个月光这块支出就近万元。这还没算白天开空调的支出。可贫困乡镇一年的财政收入也才几百万，每年给养老院的拨款最多也就十几二十万，难不成要花一半在空调电费上？连空调都要县政府拨款采购的当地乡镇，估计也不会太有钱，养老院的各项支出当然是能省就省。
有关部门只考虑装空调，却忽视了相对硬件而言费用更大的电费问题，是造成乡镇养老院空调集体成摆设的重要原因。当然，空调发下去后相关的监督措施也没跟上，才导致空调装了几年，老人一次没用上的尴尬结果。平时当地有关官员估计也很少会去养老院和老人聊天，即使重阳节慰问也是走马观花、例行公事，根本没抽时间好好听听老人的心声。否则，何须媒体来提醒政府当初花巨资购置的空调集体成摆设？
类似的问题其实不少，如一些地方的老年活动室、健身室、图书室，看着装修得很漂亮，且设施齐全，但真正每天或定期向居民、村民开放的却并不多。因为上述设施的建造和设备购置有上级的专项拨款，可后续的维护更新费用却一分没有，全要基层自掏腰包。富裕点的乡镇街道或行政村、社区居委会当然有这实力，可贫困乡镇、贫困村和经济实力不强的街道、社区，发工资都困难，哪有余钱来进行这方面的投入。为了达标评优或是完成上级的考核要求，这些由上级统一拨款建造的设施当然不要白不要，可要来以后，多半也是大门紧锁，以防投入使用后折旧过快。除非上级来检查或是重大节日为了宣传需要短暂开放，否则肯定还是继续当摆设。
光是责怪基层干部抠门，不舍得在民生方面投入，显然有点过于苛责。且不说监督不到位造成违法成本过低，以至于上述现象成了常态，有关部门重建设轻维护的办事作风也难逃其咎。有些设施的维护更新费用比最初的建设费用要高好几倍，项目立项时就应充分考虑到，宁可缩小规模，也要把好事办好，别让国家的钱打了水漂，老百姓却得不到实惠，还影响政府形象与公信力。
拿养老院的空调来说，如果装的时候就对何时必须开有明确规定，并且有专门的电费补贴下发，也不会出现空调装了几年老人却一次没用过的怪事。供电公司可没有敬老院免费的优惠政策，没钱交电费，一样会拉闸。换谁当院长，恐怕也不敢让老人放开了用空调。当然，即使没钱交电费，当地乡镇政府也可以采取其他措施为老人驱寒：比如发耗电量相对少得多的电热毯，给老人充热水袋。最冷的几天，至少应该允许老人晚上开空调。什么都不干，任由老人们被冻得瑟瑟发抖，确实说不过去。这种不负责任的干部，必须追责。
文/杨国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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