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 周月明
近日，主营微动开关的东南电子发布了招股说明书，将冲击创业板。在《红周刊》此前发表的《东南电子在经营上被大客户“拿捏” 高市场份额、高毛利率真实性存疑》一文中，记者曾对其大客户依赖、高市场份额等情况提出了一些质疑，而事实上，除了此前已经提出的疑点之外，东南电子还存在营收“虚增”、采购金额不准确情况。此外，其用自己的高毛利率数据去对比产品应用领域不同的航天电器，如此作法同样也是让人好奇的。
营收有“虚增”的嫌疑
在《东南电子在经营上被大客户“拿捏” 高市场份额、高毛利率真实性存疑》文章中，《红周刊》记者就东南电子与大客户美的集团的销售是否真实提出过疑问，原因是东南电子的毛利率显著高于同业可比公司不太正常。据招股书披露，可比公司2018年至2020年毛利率均值分别为34.73%、34.19%和34.26%，而东南电子却达到了41.65%、45.93%和42.81%。
毛利率明显同于同行业，说明公司在经营中与同行业对比是有竞争优势的，其营收的表现增长也应是较好的，可事实上，2018年至2020年，公司营收增速只有6.06%、1.82%和11.23%，而同类公司徕木股份这三年营收增长率却分别为16.1%、7.06%和13.86%；航天电器为8.5%、24.69%和19.38%……如此的同比增速显然并没有体现出公司的竞争优势。那么，东南电子披露的营收数据是不是不准确呢？
据招股说明书披露，东南电子2019年和2020年的营业收入分别为2.26亿元和2.52亿元，其中境内营收分别为1.92亿元和2.19亿元，若假设国内收入的增值税率为13%，则可推算出公司含税总营收分别达到了2.51亿元和2.8亿元。
在东南电子合并现金流量表中，这两年“销售商品、提供劳务收到的现金”分别为2.16亿元和2.27亿元，同期，其新增的预收款/合同负债合计分别为42.47万元和48.39万元。在对冲同期与现金收入相关的预收款项影响后，与2019年和2020年营收相关的现金收入分别为2.16亿元和2.27亿元。
将2019年和2020年的含税总营收与现金收入数据勾稽，则当年含税收入比现金收入分别多出了3556万元和5349万元。理论上，这将导致2019年和2020年的应收款项应该有相应金额新增才对。
可事实上，在东南电子同期的资产负债表中，其应收账款（包含坏账准备）、应收票据合计分别为6771万元和8823万元，相比年初金额，2019年非但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2280万元，而2020年也仅新增了2051万元。
这一数据显然与理论新增金额是有一定差距，分别相差了5836万元和3297万元，进而也意味着，东南电子在2019年和2020年分别有约5836万元和3297万元的营收金额缺乏相关数据支撑，不排除其营收数据存在虚增的可能。
表1 营业收入相关数据（单位：万元）
高毛利率对标产品应用领域不同的航天电器
在招股书中，东南电子列出了几个同业可比公司，分别为徕木股份、宏发股份、三友联众、航天电器和创益通，从主营业务毛利率对比看，东南电子主营产品的毛利率比这些公司主营产品毛利率均值要高很多：2018~2020年，东南电子主营产品微动开关产品的毛利率分别为41.65%、45.93%、42.81%，而可比同行上市公司主营产品毛利率的均值分别为34.73%、34.19%、34.26%。
对于这种优于同行公司毛利率情况，东南电子在招股书中解释称，主要是由于公司与同行业公司在产品种类、收入结构和业务模式等方面存在一定差异，并且做一一举例。比如说，公司称梾木股份的主要产品应用于汽车和手机领域，制造费用占营业成本比例较高，在40%以上，而东南电子制造费用仅占营业成本20%左右，表明两家公司的产品工艺和成本结构存在一定差异。
此外，东南电子在解释自己的高毛利率时还反复提到自己有着销售定价优势，因为公司产品单位价值较低（据《红周刊》记者查看其产品单位售价基本在0.7元/只至5元/只之间），且主要应用于微波炉、空调、洗碗机等家电产品，其单位成本占家电整机的成本比重较小，故下游客户对微动开关单位售价的敏感性相对较低。
在招股书中，东南电子还表示，可比公司徕木股份的产品主要应用于汽车和手机领域的，与公司不同。《红周刊》记者依据徕木股份2020年年报营业收入和销售量进行推算，发现梾木股份的主要产品单位售价应在0.1元/个至0.9元/个之间，比东南电子产品售价还要低，若依照东南电子的说法，徕木股份生产的产品单位成本占售价更高的汽车和手机的整体成本比重只会更低，进而意味着徕木股份下游客户对价格只会更加不敏感，即徕木股份应有更大的销售定价优势。可事实上，梾木股份连接器2020年的毛利率仅有26%，远远小于东南电子微动开关的42.81%毛利率。
值得一提的是，在徕木股份IPO时，《红周刊》记者发现其当时报告期内2013年至2015年的毛利率分别为41%、40%和35%，比现如今的毛利率是要高出不少的。当时，徕木股份的单位产品售价基本只在0.1元/个至0.3元/个之间，而现如今的单位售价要比上市之前的价格略有提高，可在此基础上，连接器的最新毛利率要比上市前下滑了10个百分点左右。
对比来看，东南电子的主营产品单位售价在报告期内已经出现下滑趋势，其中，KW系列平均售价由2018年0.77元/只下降至2020年的0.72元/只，WS的平均售价由2018年5.07元/只下降至2020年的3.88元/只。可就是在这样的产品价格下滑下，不仅与公司提到具有“销售定价”优势形成矛盾，且毛利率不降反升同样让人感到很神奇。
东南电子在招股书中称，“公司产品单位价值较低，较小的毛利变动会导致毛利率大幅变动。公司开关产品的平均售价约0.90元/只，平均成本约0.50元/只，假设平均售价增加0.20元/只，将会增加毛利率约10%。”可事实上，其产品单位售价是在逐年下滑的，而成本在人员工资、原材料价格提升是有持续上行的，“假设”能否实现显然是存在很大压力的。
除了梾木股份，东南电子在提到其他可比公司如宏发股份、三友联众和创益通时，也都称因为应用领域不一样，自己的毛利率较高，只有在提到航天电器这一公司时，提到自己与其毛利率较为接近。可有意思的是，航天电器的应用领域主要是航空、航天、电子、舰船和兵器，与东南电子的产品主要应有于微波炉、洗碗机领域是迥然不同的，两者产品应用场景并无可比性，可就是这样，东南电子依然拿航天电器的毛利率来做对比，显然是存在一定的不合理性。
在此前《红周刊》发表的文章中，记者曾对东南电子的产品稀缺性还有过质疑，比如说其所披露的市场份额与其自身所披露的销售数据相矛盾，又比如说其在招股书中自己推算的市场份额存在一定问题（所销售的开关还有一部分可能在下游客户存货中）；此外，其研发费用率还低于同业内平均水平。
据《红周刊》记者查看，东南电子专利数量确实是少于绝大多数同业可比公司的，比如东南电子专利数量有74个，而徕木股份却有216个、创益通有316个、航天电器有659个、三友联众有490个。仅从专利数量来看，东南电子产品的技术壁垒貌似并不太高的，按理说，东南电子的产品稀缺性应远远不如航天电器的产品稀缺性，可有意思的是，两者毛利率竟然很相近，如此结果真的很神奇！
占比约30%的采购金额明细“被隐藏”
除了高毛利率之下种种疑点令人好奇之外，《红周刊》记者查看东南电子存货方面数据时，发现这其中也是有疑问的。
在招股说明书中，东南电子披露了其主要原材料采购明细和金额，以及能源采购明细和金额。其中，主要原材料包括电触点、铜材、塑料粒子和注塑件。据《红周刊》记者计算，2018年至2020年，这些主要原材料采购总额分别为7511万元、5659万元和7882万元。
除此之外，东南电子还披露了能源采购金额，包括了水和电，2018年至2020年，能源采购总额分别为208万元、219万元和242万元。
与此同时，东南电子还披露了向前五大供应商的采购金额，即2018年至2020年分别为6575.92万元、4347.56万元和5563.07万元，占采购总额比例的66.5%、53.2%和47.8%，由这组数据可推算出这三年的采购总额分别为9891.58万元、8176.72万元和1.16亿元。
将采购总额与此前披露的主要原材料采购总额、能源采购金额相减，分别存在2172万元、2298万元和3515万元的差额，占采购总额的 22%、28%和30%。如此偏差的结果显然是让人好奇的，难道差额部分不属于原材料和能源采购范围吗？
《红周刊》记者查看了公司披露的向前五大供应商采购的内容，发现其采购的品种都不超出主要原材料的采购内容。而且在主要原材料中，采购金额最多的电触点报告期内每年也只占到采购总额的24%、24%和32%，也都做了相应披露，那么占采购总额22%、28%和30%的差额部分采购又是些什么东西呢？如果真的存在，又为何不披露呢？
存货数据真实性不足
2019年至2020年，东南电子主要原材料采购金额分别为5659万元和7882万元，同期东南电子营业成本中消耗的原材料分别为6894万元和8000万元，将主要原材料采购金额与消耗的原材料相减，分别得到-1235万元和-118万元的差额。这种情况说明，东南电子 当年采购的主要原材料显然不够东南电子消耗的，需要在生产经营的过程中调用往年库存原材料，即存货中的原材料金额应该是有所减少的。
事实上，若查看东南电子的存货构成，可发现2019年的存货总额仅比上一年少了112万元，而2020年则比上一年多了1582万元，结果与上述差额数据并不相同。
此外，若是按照向前五大供应商采购金额推算出的采购总额来计算，2019年和2020年采购总额分别为8176万元和1.16亿元，同期营业成本中消耗的原材料分别为6894万元和8000万元，将采购总额与消耗原材料相减，分别得到3758万元和2517万元的差额。这意味着，公司有一部分采购的原材料还未用于生产中，剩余的金额是需要计入存货中的，即2019年和2020年存货中的原材料应大约新增这些金额。
可前面内容已经提到，2019年存货总额较上一年不仅没有增加，反而还减少了112万元，同样，2020年存货总额也仅新增了1582万元，两年的数据都不符合原材料应新增的金额。总之，东南电子的存货数据是有疑点的，需要公司予以合理解释。
表2 存货相关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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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提及个股仅为举例分析，不做买卖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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