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开首,以拟人手法描写梅的形象:冬末晚开,迟于群芳,像一位贪睡懒起的美人,唯恐自己那玉洁冰清的容颜不合时尚,受到世人猜忌。此处写出了梅的意态宛然,愁情荡漾。其实,这是诗人自己的悲慨。“自恐”句点出了这位“愁美人”的心态,实乃诗人历经艰难后的感叹。苏东坡因“乌台诗案”受到政敌的迫害,元丰三年?1080
被贬黄州。此时,刚刚过去两年。经历惊险的诗人,对忠而获咎的境遇难以释怀。一个“恐”字,乃点睛之笔,点出了心灵痛苦的印记。“冰容”用得绝妙,绘出了梅花玉洁冰清的形象,孤傲超群的品格,与题目《红梅》相映,也给人留下悬念:“红梅”何来“冰容”?
颔联“故做小红桃杏色”句,写出“红”的缘由。在诗人心中,此梅是玉洁冰清的白色,现在偶然出现红色,对应首联中的“怕”、“恐”,是故作姹紫嫣红的“随大流”姿态。紧接着“尚余孤瘦雪霜姿”却奇峭地勾出了梅的神韵,道出了梅的本来气质。“孤瘦”,点出花朵稀疏俊逸,格调孤傲不群的特性。“雪霜姿”是梅品格本质所在,此时,尽管故做红色,然而傲雪霜的风姿犹存。“尚余”二字用得绝妙,既无心显露,又无可掩饰。在诗人心中,梅就是梅,无论妆成何色,与“桃杏”截然不同。颔联两句将迟起美人与梅融为一体,可见诗人咏物本领之高妙。
颈联对梅的内心作了深入探究,并解开了白梅何以变“桃杏色”之谜:“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寒心”出自《论语》:“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春态”即“小红桃杏色”。诗人把梅的内心--“寒心”与外表--“春态”对立起来,用“未肯”来连接,表示出梅的孤傲品格。而对红色的出现,诗人轻松地解释道:美人刚喝过酒,“酒晕”浮上了“玉肌”?到此,悬念解了:梅的心灵--寒心,外表--玉肌,原本分不开;红色为“酒晕”,乃一时之变相,本质未变。“酒晕”句极富美感,也出人意料,实为高雅之戏谑,幽默诙谐的性格与曲折绝妙的诗意揉合得水乳交融。
末尾两句,“诗老”指北宋诗人石曼卿。石曾有《红梅诗》:“认桃无绿叶,辨杏有青枝”,东坡觉得此句可笑,不用诗人眼光看梅,而仅以“红”色与桃杏相辨,这是他不能同意的。东坡讥讽“诗老不知梅格在”的同时,把对梅的赞扬与自身的理想巧妙地升华,也做足了《红梅》的题目。这个结尾,升华了全诗,余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