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清季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对面的坐垫是空的。
“玄蕃没来。”清季的心陡然一沉。
茶会在千宗易月的主持下进行。说是茶会,其实免去了许多琐碎的细节。因为众人都是浪人出身,真正懂得茶道那套规矩的没有几个。
用的是绘着春菜的织部茶碗,泡的是明国的茶,燃的是晒干了的花尸,沸的是琵琶湖里的冰水。再加上众人谈到的旧一年攻取的大好形势,以及新一年无限光明的前景,本来一切已经无可挑剔了。
本来一切已经无可挑剔了。
“玄蕃却没有来…”清季带着几分复杂的感情,喝下了碗中有点苦涩的茶水…
带着热茶产生的暖意,清季慢慢地走在了台阶上。
“为什么会没来?难道他还在为小室的那件事耿耿于怀?”
洁净的琵琶湖又进入清季的眼中。
“不应该啊…正宗都已经把事情忘了。”
琵琶湖折射着温暖的光。
“难道,玄蕃真的像政荣说的那样,已经‘厌倦’了?!”清季不由停下脚步,扶着城墙,凝望着恬静的湖面。
“混蛋!他要是敢有这种想法,我现在就去宰了他!”清季用拳狠狠捶了一下城墙,然后快步跑下城去…
朝西的窗户紧关着。玄蕃很随意地坐在铺席上,面前的小炭炉熊熊地燃着。玄蕃不时用火钳拨弄着炭火,从旁边的汤桶里拎一瓶酒,对着瓶口就朝嘴里倒。
他的右手边已经东倒西歪地躺了几只酒瓶子。
纸门被拉开了,清季在小姓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怎么没参加茶会?”清季推开那些酒瓶——全是空的——挨着他坐了下来。
“我跟主公知会过了。”
“怎么?”
“没什么。”玄蕃摇摇头,手里的瓶子又凑向嘴唇,“只是不想去而已。”
“还在生正宗的气?”
“哪有!”
“那为什么……”
“啊……!”玄蕃似乎没在听清季讲话,一口干掉了剩下的酒,“桂田屋的酒真是越来越差劲了。居然会有酸味!”他让瓶子滚到一边,然后拍着铺席大叫:
“小九!小九!再给我拿些酒来!”
又是五支同样的瓶子端上来。他拿起一瓶,大大地喝了一口。
“不跟朋友分享,这酒是喝不出滋味的啊。”清季从他手里夺过瓶子,学着他样子,也倒了一大口。
“哈哈哈哈…”玄蕃笑了,“刚喝完热茶,又喝这么凉的近江酒,不觉得奇怪吗?”
清季也笑了。酒瓶子从手里掉下来,略带酸味的酒流了一地。玄蕃也不恼,只是没头没脑地笑着。